剩下的一个多星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桑乔从乡下回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出发的那天天气不错，航班误点的情况也不严重，桑乔到达C市时，刚好还能瞥见西边的最后一点余晖。

她先给父母报了个平安，又给杨欣欣发了消息，最后才发了一条短信给谢意泽：“教授，我到校了。”

似乎是除夕夜留下了后遗症，每回只要给谢意泽发完短信，她总要在确定他收到后继续等着他回复。

在她眼里他能回复已经是一件奇事了，所以对于等的时间，她也不再在意。

即使有时候，一等就是半天。

可这回一路从机场折腾到宿舍，手机一丁点反应都没有，桑乔原就疲累，困意驱使下也再没精力理会，翻上床就睡了过去。

隔日一早，她直接去了学院楼。

因为还是假期，很多办公室都是大门紧闭，除开几个实验室里有几个稀稀拉拉的研究生，顶着节后残留的兴奋劲心不在焉的做事，对这个空荡荡的地方，桑乔只能找到“凄凉”来形容。

615也不例外。

和走廊的氛围一样，办公室里十分冷清，进门的时候，一股冷空气霎时就钻入了脖子里。

谢意泽还没回来，桌面上的东西垒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也是好些日子没有碰过。

原本，桑乔还怀着一点点期待的心，想看看谢意泽在瞧见自己提早回校后，会不会有类似赞赏的反应。但现在发现他不在，她热度一降，瞬间就有种呆不下去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桑乔才把背包里的书整理出来，然后开始轻扫有些落灰的地面和书柜。弄完一切后她才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看论文，继续上学期申请的那个未完成的课题。

不同于之前的理论计算，这回的内容涉及到了图形仿真和具体实际操作。

才不过几眼，桑乔就有心无力了，原本她就对自己所研究的内容没什么透彻认识，加上放假的松懈，思绪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乱的。

谢意泽在这个领域是专家，想到这里，纠结了半天的她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教授，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等了许久，依然如同上一条没有任何回应。

望着黑屏的手机，桑乔深吸一口气，一股无以言说的烦躁感顿时涌起了上来。

她提早回到学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做课题，结果倒好，内容弄不懂，也找不到人可以帮忙解决。

与其在这个冷清的地方唉声叹气，还不如走了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有那么五秒钟时间，桑乔是愣着的，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她发了短信半天不回，前脚就想离开，后面谢意泽紧跟着就打电/话来？

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她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的确是三个熟悉的字，只不过……

她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却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莫名失落：“喂？”

“我说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杨欣欣的声音一如既往充满活力。和她相比，桑乔就显得虚弱多了：“在办公室，不方便。”

“放屁！”杨欣欣冷哼，“你导师根本都没回来。他不在，你还有那么乖巧就有鬼了。”

桑乔扶额，只觉得忽然有些头疼：“没事吧，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杨欣欣吼道，随即又说，“行了，说正事。你现在方不方便，方便的话就来车站接我一下。”

桑乔觉得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还要几天才过来么，怎么忽然在C市了？”

“在家混不下去了，才刚到一个小时……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接我。”

“弄错了吧，该去的应该另有其人啊。”

“关他毛事！”杨欣欣忽一改往前语气不耐道，“你到底来不来？”

桑乔第一反应就是二人闹了别捏，可很快杨欣欣又说：“他不在C市，我钱包被偷了，现在身无分文的，只有你能救济我。”

桑乔这才恍然大悟：“你不早说！”

话都到这份上了也没有细问的必要，桑乔最后说了句“等着”，就撂了电/话拿起包奔出了门。

只是，等赶到火车站时，她才发现自己走的时候没有关电脑，甚至连搁在桌上的手机都忘了带走。

不过还好出站口不大，虽是花了点时间，但好歹最后还是找到了正在拐角处休憩的某人。于是她忙跑过去，趁杨欣欣发飙前就先道：“我急着来这，手机忘带了。”

杨欣欣破天荒没数落她，反而先给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笑道：“我谢你都来不及，别一副我会欺负你的样子。”

桑乔哈哈一笑，放开手：“那走吧。”

杨欣欣却没有动，反而问她：“你带身份证了吧？”

桑乔有些莫名：“带了啊，我一直都放包里。”

“好样的！”杨欣欣打了个响指，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然后一把拉起她朝另一边走去，“还有二十分钟，刚好能赶上，没有白白浪费我的钱。”

被那力道拖着，一时间桑乔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前方指示牌才失声：“喂喂，错了错了，那边是进站口啊！”

杨欣欣却没理会，直接绕到她身后，轻车熟路地拿出她的身份证，然后连同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两张票一起交给了工作人员。

“趁着没开学，赶紧好好玩一玩。”杨欣欣咧嘴一笑，“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

自看到杨欣欣手中那个本该丢失的钱包如今好好地在她手里躺着，桑乔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再看到她的票是之前买好的，便明白她是一早就有准备。

“这……这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啊？”过了安检，桑乔忍不住问。

“咦？没看到票上印的么，去D市玩啊。”

“行了，我不是问这个。”桑乔沉了声音，“你忽然拉我去D市，没那么简单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杨欣欣从来不是个这么冲动的人。

作为她的好朋友，桑乔庆幸自己还有这么点洞察力，果然，杨欣欣听言面色有些变化，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没什么啊，我这不是想让你一起去玩嘛。”

这是杨欣欣的原话，可直到坐上了去D市的列车，桑乔才知道那句话的实际意思应该是——我想让你陪我散散心。

桑乔明白，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有心事，是不会对别人遮遮掩掩的。所以妥协之后，她并没有多问。

最后，反倒是杨欣欣忍不住了。她是个直性子的女生，什么话都憋不住，一句“方怀那个混蛋”，应证了桑乔之前的猜测。

而等她把寒假的事说了一遍后，桑乔才知道她这么愤怒的原因。

原来二人已经约好这个寒假见家长，先让方怀去B市杨欣欣家，年后再和她一起回C市自己家。因为有亲戚把关的传统，所以年前，杨家人特意花了心思把亲朋好友都邀请了过来。

原本确定的事，可方怀却临时说家里有事走不开，不去B市了。虽然最后杨家人都理解地表示没关系，但毕竟在亲戚面前，面子上过不去。杨欣欣当时就有些生气，但好歹还是答应年后去他家。

结果问题来了，方怀先是改了时间，让杨欣欣不得不改签。后来居然直接告诉她计划取消，理由竟然是——现在见面有些早。

杨欣欣彻底怒了，没等他再多说一个字就掐了电/话。

彼时她已经在回C市的火车上，而且因为改签，她是一路站过来的……

桑乔原本对这才认识半年就到了见家长程度的效率有些吃惊，可想到她这一路站过来还没好好休息，还是收回了疑问，心底却沉了沉。

可以想象的出，刚才在火车站徘徊的两个小时，杨欣欣是如何纠结地做出现在的决定的。

“看对了眼，谁还在乎时间长短……原本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在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靠着窗户，杨欣欣一脸疲惫。

“欣欣……”除了叫她的名字，桑乔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明白现在的杨欣欣不会想听到任何关于鼓励她或是帮方怀开脱的话。

而且说实在，她也觉得方怀这样太不靠谱了点。

“算了，不想再提他来膈应自己。”杨欣欣长叹，“玩几天就好，有你作陪我就很满足了。”

她的眼底恢复了些神采，桑乔见状，忙点了点头。

……

到达D市已经是傍晚，出了火车站，二人直接打的去了市中心，找了个宾馆先安顿下来。

这次的外出本来就是意料之外，所以一时间也没想好究竟去哪里，于是洗去一路风尘后，杨欣欣便开始认真地规划起接下来几天的路线。

桑乔想起自己走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便先下楼买了点便携日用品。只是回来后，她总是还觉得少点什么。

思索之际，目光就落在了床头的那只手机上。

是了，她这么出来，虽算不上溜，但好歹也该先提前做个请假手续？犹豫之际，她人却已经走了过去。

“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桑乔边说，边输入那一串不知何时背下来的号码。她始终觉得，自己必须得跟谢意泽汇报一声，于是这回她没发短信，直接按了拨号键。

不同于短信，电/话很快就有回应，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喂，哪位？”

“教授，我是桑乔，我想——”

话没说完，掌心却已经空了，桑乔错愕地回头，却见原本在电脑前的杨欣欣已经过来抢走了手机：“让我们过与世隔绝的几天，所以不能让你暴露行踪。”

她已经按了挂断键，说完竟直接关了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