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桑乔还是没有翻开来看，就直接把那份东西塞到了抽屉里。要说好奇不是没有，只是——

看了眼紧闭的抽屉，她静立良久，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昶的别样用意她明白，但是程度却有些深了，她不看，也只是因为不想再让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脱离正轨而已。

……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桑乔每天都八点起床，有时候帮着清扫一下房间，有时候在厨房打打下手，更有几次难得自告奋勇，要替乔妈妈去超市或是菜市场购办年货。

没办法，在这个家中，如果乔妈妈的位置排第一，桑乔就是末尾；乔爸爸排第一，她还是末尾。作为没有发言权的末尾，她同样没有各种“能”、“可以”的权利。所说，这近乎一星期的冷待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觉悟。

杨欣欣说得对，闹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太不成熟了，而她爸妈又都是强硬的人，如果不主动认错，她估计这个年都要在这种氛围下度过……

显然，乔妈妈看她破天荒那么勤劳，态度端正，过后还给自己作为端茶送水，到底还是松了那口气，只是嘴上仍说：“你呀你，不要每次都在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我跟你说啊，事不过三，下次再那么个态度，有你好看的！”

桑乔心想这都第二次把乔妈妈惹毛了，上次弥补过后被逼着相亲，这次直接被冷待了那么多天，再给她胆子她都不敢了，于是她忙保证：“不会有下次！”

“答应那么快，假的吧。”乔妈妈斜她一眼，“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让我/操心，真该好好反省反省。”

桑乔咧嘴一笑，连连点头。

虽然还不敢细问那天乔妈妈究竟有没有和谢意泽通电/话，但她知道，快件闹出来的不愉快终究是过去了。

至于桑爸爸……乔妈妈那关都过去了，他那里还用得着纠结么？

所以，当一家人又重新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上商讨今年过年吃什么时，桑乔才终于松了口气。

很快，日子到了除夕夜。

大年三十看春晚，几乎是每家每户的必修项目，桑家也不例外。早早地吃完年夜饭，乔妈妈就摆好了果盆和小吃，兴致勃勃地坐在了电视机前，守着八点档的晚会。这让打算看会地方台新闻的桑爸爸有些无奈，转而让桑乔先把电脑让给他用。

桑乔正和同学聊得正欢，想也没想就打算拒绝。只是，回头瞟一眼爸爸不豫的面色，她心头一跳。

没地位，没有发言权，桑乔哪敢开口反驳，赶紧躬身让位，待在一边默默地刷手机屏。

现在时间还早，但新年祝福短信已经不少了，大多都是群发的模式。桑乔原本对此不感冒，本想上群去和大家继续乱侃，可转念一想，自己爪机根本拼不过键盘，所以最后也无奈地加入了短信行列。

话说这一个月00条的免费短信还没用完，桑乔特意查了查，还剩下4条，于是便在自己通讯录找出相对还联系的4个人，一一给他们编辑短信发过去。

可以说，她真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平时连句号都懒得打，这回却东挑西捡用了很多特殊符号，然后拼接出形式不一的表情。

所幸费尽心思也有回应，好些个平时换在日常生活中都不怎么面对面说话的人，都立即给她了点反应，让她突生自己原来也是好人缘的错觉。

当然，看到有几个发送失败的提示，她倒也没有在意，毕竟，她不能保证这几年那些人没有换号，所以直接翻回通讯录里一一把号码删除了。

最后，提示栏里只剩了一个名字。

看着那时常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字，桑乔不由一顿，手指却已经按开了短信草稿。

“教授，新年快乐哦。”

没有修饰，也没有符号表情，不多不少最朴实的几个字……那个“哦”还是她特意加上的，之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但此刻默读一遍，却让她忽然有些愣神。

当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这样莫名出神的举动。

所以拉回思绪后，她若无其事地按了一遍重发，然后也不管谢意泽有没有收到，就陪着乔妈妈看电视去了。

春晚已经开始，与往年如出一辙的套路，只是主持阵容变了，而几个主持人也显然比以前少了郑重，多了幽默。

桑爸爸还在电脑前看“新闻”，而乔妈妈却被正播放的小品逗得开怀，就差就要到四仰八叉的地步了，让桑乔在一旁看得既无奈，又无语。她实在想不通，这网上随处可见的段子哪里好好笑了？还有那几个演员，在她看来纯粹是为了幽默而装幽默，表演得不够自然。

只是，这低水准又非专业的评价到底不敢说出口，所以又硬着头皮看了几个节目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妈，我好困，先去睡了。”

乔妈妈正看到兴头上，闻言也不理会，只不耐烦地冲她挥手：“去吧去吧。”

桑乔更加无语，撅着嘴瞟了节目最后一眼，就扭头去了房间。

说困那是胡诌的，但是当她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时，还没开始欢腾就打起了瞌睡。忍了一会儿，她到底扛不住排山倒海的倦意，闭眼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

禁火令暂撤的大年夜还没有消停，时时可听见眼花绽放的声音，桑乔本来睡得就不沉，被临近小区的炮仗声一震，整个人就惊醒了。

客厅已经没了声音，显然，桑爸爸和乔妈妈已经偃旗息鼓休憩去了。桑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都没再生出半分睡意，索性打开台灯坐起了身。

拉起枕头的时候，之前没有放好的手机掉了出来，呼吸灯正一闪一闪的，提醒有新消息到来。

兴许是自己睡着后别人发过来的祝福短信，桑乔也没急着按开，下床去客厅拿了点食物，回房吃完后才按开了屏幕。随即，一行简短的字跳入眼帘——

“谢谢。”

桑乔怔住了。

是谢意泽回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原本，她对于他回不回短信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可此时此刻，眼前不多不少两个字，却让她吃惊之余，也有些失神。

或许夜半之时人的思维清醒，可行为却会比白天大胆和疯狂些，一时间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于是顿了顿后，桑乔竟然鬼使神差地又给他回复过去。

“应该是同乐……”

发完，她自己先笑了，不可否认，这一刻的感觉奇怪又微妙，可着实不错。

这回的消息直接显示发送成功，可半晌都不见有回应，桑乔莫明地等了一会儿，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谢意泽指不定早就睡了。

而且，就算他没睡，应该也不可能回复自己吧。

桑乔一阵恍惚，有些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汗颜，逐渐地，那一股子徒然兴起的兴奋劲也冷了下来。

又坐了一会儿，桑乔正打算关灯睡觉，短信提示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

另一边，遥隔千里的C市。

谢意泽一身家居服，靠坐在房间落地窗的旁边。

透过玻璃，二十二层的高度足够将半个主城尽收眼底。因为是除夕夜，此时的夜景比之平时更加绚丽夺目，可谢意泽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神情单薄又漠然，目光虽落在外头，但又不知望向了何处。

他的手里还点着一支烟，而身边，却已积了一堆烟蒂。

袅袅烟雾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在国内过年了，往前一直在外边待着，他已经逐渐淡忘了春节的感觉。窗外依旧热闹，他的身边却依然清冷，彷佛那些烟花、礼炮、年夜饭都离自己很远，连记忆力的那些都再触不到。

他已经麻木了，如今唯一还有意识的，就是他始终还是一个人……

一声提示音蓦然想起，拉回他的思绪。

手机就在旁边，顺手就可以拿到。如果是以往，他或许并不会多加理会，可此时此刻，在这个与外头热闹气氛形成强烈对比的房间内，他却捻灭了手中的烟，然后拿起按开了屏幕。

“应该是同乐……”

屏幕中央，是一句啼笑皆非的话。

谢意泽有一瞬的愣忡，盯了半晌，顿了顿，然后才回了一句。

“同乐。”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一刻，那一声发送成功的提示音给充满寂静的房间带来一丝生动。

……

一大清早，桑乔就被乔妈妈从被窝挖了出来，一看时间才七点。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又赖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都要待在乡下外婆家，所以趁着乔妈妈和桑爸爸去准备扫墓的元宝和香，桑乔先打开电脑订了一张返回C市的票。

虽然和本科生的放假日期一样，但实际上，他们研究生一般都要早一个多星期回学校，如果遇上坑爹的导师，或许跟上返工大潮。谢意泽没强制要求自己回去，可因为提早溜回了家，桑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早点回去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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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到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