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樨香的味道,现在并非是木樨飘香的季节,而且这种香味与一般的木樨香又有所不同,这种香味令人沉醉,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最美好的事情。只是琉璃的记忆都来自呼延王的转述,现在她能想起的就是前几日西戎大军攻城之时,偶然遇见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廉王世子。他的眼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让人禁不住想探知他眼里的秘密。
琉璃渐渐地有些困倦了,她缓缓地靠向呼延王宽厚的肩膀,闭上眼睛,感受夜晚的宁静。呼延王握着她的手,叹息道:“巫司之术终究不会可靠,一接触从前的记忆,她还是会想起来,这不是办法。”呼延王忧愁的看着琉璃绝美的侧脸,将脸贴着她的脸庞,轻轻地婆娑,喃喃自语道,“本王是不会放手的,你是我的王妃,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
呼延王扶着琉璃的头,将已沉睡过去的伊人平缓的放在床榻上。呼延王脱了外袍,也平卧在床,他微微侧过身子,手指轻轻抚过美人凝脂似的肌肤,抚过她光洁的额头,抚过她紧闭的眼睑,她高高的鼻梁,她微微抿着的嘴唇,还有她精致的耳廓……
如此美人沉睡在旁,叫人怎不心动?
呼延王慢慢地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是她娇艳的红唇。呼延王轻拥着琉璃,若不是顾忌着身上有箭伤,他真的很想此时就要了她。呼延王微微一叹,他拉过柔软的羊绒棉被,给琉璃盖好,然后靠在她旁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准备就此休息。
呼延王浅眠片刻,突然,大营中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呼延王蓦地惊醒,他慌忙披了一件衣裳,大步走到帐外,叫道:“阿巴亥!”
“王。”阿巴亥迅速跑到大帐前。
“发生何事?”
“启禀王,梁军袭营,烧我军粮草!”
“什么?可恶!”呼延王大怒,迅速率领阿巴亥等王帐卫士前去看个究竟!
呼延王走后,大帐前只有是八名卫士守在门口。突然,八支暗箭倏尔飞来,箭头闪烁着微弱的点点绿光,明显是淬有剧毒。只听帐前几声闷响,那几名卫士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就倒下了。
两道黑影倏尔袭至,如鬼魅一般落到大帐前,其中一人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两人就握紧青钢刀,悄无声息的钻进大帐。
“什么味道?”颜琳心中疑惑,目光瞥见案上一炉檀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安魂香的一种,不仅有安魂催眠的作用,还有催情的效果,只是不比一般的催情香效果强烈。
颜琳并未多想,迅速摸到床榻边,提起钢刀就朝榻上之人猛地砍去!
刀迅速落下,却在看清榻上之人之后陡然停止。颜琳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睡在榻上的竟然会是世子爷苦苦寻找的雪姑娘。
琉璃睡得很沉,颜琳收起宝刀,用棉被将她一裹,扛着她迅速离开大帐。没能刺杀到呼延王,把廉王世子妃带回去也算不虚此行。
马背上的颠簸,令熟睡中的琉璃渐渐地醒来,看见迅速向后远去的青石地板,浑浑噩噩的脑袋也蓦地清醒。琉璃迅速做出反应,扬手就朝马背上的黑衣人劈出一记手刀,颜琳手快一招,食指疾点,封住琉璃的几处穴道,琉璃就再次睡去。
当琉璃醒来之时,已经在并州府衙的后院里。房间里摇曳着金红的烛火,东窗外的天空已渐渐地泛着鱼肚白。沉重的脚步声急急来到床边,琉璃一睁开眼,就看见那个俊逸温柔的男子。
一夜未睡的梁文英已经非常疲惫,一双沉沉的熊猫眼,胡子也长起来,穿着黑色的战袍,手上还抱着一只头盔,和在长安时的梁文英几乎判若两人。
“雪儿……真、真的是你么?”梁文英伸出手,却悬在半空,始终不敢触碰她的脸颊。
琉璃坐在床上,微微偏着头,极为认真的看着梁文英。良久,琉璃似乎才猛地想起来,道:“我记得你,我要把这个给你。”琉璃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本黑皮封面的书来,递给梁文英。
梁文英怔愣,他缓缓地接过最后一本幽冥录,心中动容,眼角微微有光,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去的贺兰山?”
“贺兰山?”琉璃喃喃念道,在黑夜里纵马飞逃,与呼延王刀剑交错殊死缠斗的画面突然冲进脑海,只是这画面残破不堪,来得快去得也快。琉璃顿时觉得头痛难当,她抱着头,大叫道:“我、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好痛……”
梁文英抓紧琉璃的手,急切叫道:“你怎么了?雪儿,雪儿……来人啊,快请姚先生来!快!”
姚先生作为廉王的谋士兼军医,一直随军作战。他一来,就迅速用金针刺穴将琉璃安稳下来,姚先生为琉璃把了脉,又检查了身体其他部位,诊断道:“这是西戎的巫司之术,通过巫虫封闭了人的记忆。”
梁文英十分惊诧,这也就解释了燕回雪为何不记得长安的人事。“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姚先生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道:“这就看雪儿自身了,只要记忆有松动现象就好办,再找几件雪儿以前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来刺激她,应该就能令其回忆起以前的事来。”
梁文英欣喜万分,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姚先生却摇头道:“我顶多只能给她开几帖药,做几次金针疗法,最关键的还是世子爷啊!”
“我?我要怎么做?”
姚先生微微一笑,道:“雪儿在我这里学过几天用毒的功夫,虽然她很少说话,但看得出,她一直都很在意世子爷,只要是世子爷交代的事情,她即便舍了命也要办到。”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她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梁文英有些迷茫,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姚先生无奈道:“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我先开一个方子,此事急不得。”
梁文英静静的坐在床边,油灯已经灭了,东窗外照进来微弱的阳光,房间里渐渐亮起来。看着她紧蹙的眉,梁文英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疼痛,以前从未注意到,现在才猛地知晓,原来早就把她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想起四年前初见时,她一袭黑衣,曾惊艳于她的容颜,后来是惊艳于她的武功。每当危险之时,她就会如冰雪仙子般突然出现,危机解除后,又默默地退隐到黑暗之中。梁文英努力的回忆着,思考着燕回雪记忆最深刻的会是什么,会是自己么?
梁文英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幽冥录,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他险些失去她,以前殷殷渴求的东西,现在看来就像洪水猛兽。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文英忽然觉得有人注视着他,他转过头来,就见琉璃——也就是燕回雪——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梁文英柔声问道。
燕回雪怔怔的盯着他,良久,才说道:“你能笑一笑吗?”
梁文英怔愣,微微扬起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燕回雪却莞尔一笑,“你的笑容很亲近,我以前一定是认识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梁文英蓦地呆住了,以前的燕回雪总是不苟言笑,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姿态,让人难以接近,很难看到她绝美的笑颜。她的笑容就像黑夜里忽然绽放的昙花,刹那芳华,美丽得让人怜惜。
“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梁文英怔怔回神,道:“啊?我叫梁文英,我们的确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而且还是不可分割的关系。”
“嗯?”燕回雪又偏着头,脑海中浮现出梁文英在梨花下对月独酌的模样,好像很忧愁的样子。“那我叫什么名字?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快点告诉我!”
梁文英很耐心的说道:“仿佛兮若轻云之敝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你原本姓燕,名唤回雪,你的哥哥就是燕流风。不过因为你与你哥哥进入了监察院培华阁,你哥哥从此改名为第一流风,你叫第二回雪。后来……”梁文英微微露出笑意,“因为陛下为我们赐婚,你就改回原来的姓氏——燕回雪。”
燕回雪微微一惊,不过没有像呼延王说她是他的王妃时那样反感,“你可有证据证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骗我的?”
梁文英道:“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况且还有陛下的旨意,只是我这次出来得匆忙,并未将旨意带来,等战事结束,你随我回长安,我可以拿给你看。”
燕回雪若有所思,没有证据证明,她无法完全相信梁文英的话,不过他刚才有提到第一流风!“你认识第一流风?”燕回雪突然问道。
梁文英颇为诧异,惊喜道:“你记得流风?”
不是燕回雪记得,而是第一流风说出她身上的秘密,燕回雪很想找他问个清楚。“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梁文英道:“流风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回来我立即叫他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