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快进来,可以吃饭了。”
久不见郑大虎进车厢来,二郎将车帘撩起一角,探出头来催促到。
“知道了,马上就好。”
郑大虎将车停稳当后,摘下手套耳套帽子,又脱了身上带兔皮里子的棉袍,才是移了移车前的挡板,撩起帘子侧身钻进去,脱下来的物件全搁在外边,一是怕把凉气带进去,二是车厢却是狭小,脱了身上的累赘能少占些地方,他里边还穿了身薄的棉袄,车里又暖和,倒也不怕冻着。
姜氏自身就是柳条般的身姿,大妞随了她的纤细,年龄又不大还未长成,大郎站起来倒是挺高,只是光长个头还没长块头,其他几个孩子全是半大的小人儿,七人分坐在三个塌上,还算凑合,只郑大虎再进来就显得紧巴了。
他本打算在外边将就一顿,姜氏和几个孩子俱是不让,一家人团团坐着,哪怕再挤,吃起来才能有滋有味的。
经过一番挪动,最后由姜氏带着大妞和四郎挤在后榻,郑大虎领着三郎,大郎并二郎二妞,各占据左右两边的坐榻。
“爹,我在粥里边放了肉干和香菇,还撒了点盐巴在里头,您尝了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比白粥鲜美些,还有,您看,我要打的铁架子就是做这个用的,是不是挺好的”,二妞指着炭盆里的三角铁架,美滋滋的就等着他来夸。
郑大虎自是不负所望,父女俩一个乐得去夸,一个乐得听夸,姜氏却是听着有些难为情了,生怕车外边有人经过听了去,偏这爷俩的脸皮厚。
“二妞,别尽歪缠着你爹说话,赶紧把饭吃了,歇半个时辰还要继续赶路的。”
“哦!”二妞笑嘻嘻的应声到,很是乖巧听话的样子。
为了携带方便,二妞在东阳县里买的碗都比较小,熬粥用的瓦罐也是不大,又怕晃动出来,还不敢煮的太满,姜氏和几个孩子,都只盛了一碗粥配着油饼吃,其余的全留给郑大虎,他要在外边顶着严寒赶车,多喝点热粥暖暖胃,只是再多也就三小碗,放在平时,郑大虎喝这样的**碗下去也不嫌多。
粥很香,谁也没喝过瘾,不过在冰天雪地的野外能有口热粥喝,郑家人已是心满意足,吃得简便速度也快,没一会就都饱了。
二妞往空瓦罐里到了些水进去,搁回炭火上,等水温热后做洗碗用,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烧点热水涮干净即可,都是自家人用过的,谁也不嫌弃谁。
还没到启程的时候,郑大虎饭后继续在车里坐着说话。
“爹,您看见外边有野兔野鸡不?”二妞一直惦记着她的肉汤,调配料都买好了,只等着主材下锅。”
郑大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也犯起傻来啦,这么长个车队一起走,动静能小了去,有野鸡也是早吓跑了,就是遇上个耳聋眼瞎的,哪有功夫去捉它,爹还赶着车呢,要是停下来,后边的马车不也得跟着停。”
二妞扼腕,她算计来算计去,咋把这茬给忘了,跟着车队走,哪能随心所欲想停就停想走就走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一家人都被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给逗乐不可支。
“多大的事情,把你愁成这摸样,还说自己不馋嘴”,姜氏点着她脑门说道。
这时候正好镖局的人喊着要准备起镖,郑大虎也摸了摸二妞的头发,说道“这条路是镖局走惯了的,到了晚上定会有安排,要是进城过夜的话,爹就给你买去。”
说完就躬着身子出去了,将脱下来的一干物件重新穿戴好,又从紧靠挡板放着篓子里拾掇了小布袋的炭递进车厢里去,炭篓子一直是搁在车厢外边,这地方本来是给跟车的长随坐的,郑家自是用不上,正好拿来放这东西。
车徐徐动起来,二妞心里头还在郁闷着,咋就认定了是她在馋嘴,她哪一点表现出馋像来了,还是脑门上有写着‘我馋’两个大字,她从来也没比其他人多吃一口,这该死的好吃名头像块牛皮糖一般粘上她就是甩不掉了。
天色刚开始暗沉下来的时候,车队正好到达一个村庄,这里有镇远镖局的一个歇脚点,今夜镖队要在这里过夜。
院子分前后院,车辆和货物要放在前院,由镖师们看管,人则是住到后院去。
二妞跳下马车四下里张望,这个院子很紧闭,院墙都有九尺高去,大门一关,贼人想进来可不容易。
看完了环境,二妞开始观察那些同行的人,镖局的人都配着刀剑,很好区分出来。
她按照扎堆划分,觉得有六起人看起来像是与他们一样出远门的,其他都是些商人,正待进一步观察,镖局的人已经过来,要领了他们去后院安排过夜歇息的地方。
给郑家安排的是两间相连的套房,姜氏带着两个女儿住在里间,郑大虎与四个儿子住在外间。
将行李物品搁置好后,天已经全黑,姜氏翻看着带出来的食材,准备去厨房做饭,被郑大虎拦住。
“别自个做了,我去看看有什么现成的东西能吃,吃完了早点歇息,坐了一天的马车,都松缓一下。”
镖局是不供应膳食的,不过这院子里有个大厨房,里边的柴火可以随意用,当然,要是不想自己动手做,也可以花钱点菜,院子里也有专门给人做饭的厨子。
姜氏翻了翻,见大部分都是配料,能当主食的也就一小袋的米,想炒出个菜来也是难的,便点头随他。
院子里的人早就知道今天镖队要来,很多食物都已备好,郑大虎要了羊肉汤和大饼,这两样东西直接就能端回去。
吃过饭后,郑大虎出去了半个多时辰,然后提溜回一只的鸡来,还是拾掇好了的。
“爹,您是从哪弄来的?”二妞用指尖在鸡条子上戳了戳,软乎乎的,应该是杀了没多久,要不然这样的天气,早冻成驼子了。
“在村里买的,兰丫头明天熬肉汤喝。”
郑大虎一开始问的是这院子里管厨房的人,却说是已经没有了,他只好去村子里头问。
姜氏瞥了丈夫一眼,“外边黑灯瞎火的还出去,你就尽惯着她吧,只差没上房揭瓦了。”
郑大虎只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对着姜氏傻笑。
二妞不依的道,“娘,人家连树都不会爬,哪有上房揭瓦的本事,娘尽冤枉人。”
“最不冤的就是你,全家都宠着,快宠出个霸王来了,要啥给啥”,姜氏接过丈夫手里的鸡,用布包好放进搁食材的布袋子里,“都洗洗睡去吧,明天要早起的。”
大郎和二郎去厨房提来热水,那桶多的提进里间,另一桶留在外间父子四人用。
房间里配有被褥,只是二妞用不惯别人的东西,也不知道前一个人盖过后洗了没有,说得姜氏和大妞两人也是直蹙眉头,亏得从家里带了三套被褥出来,虽然垫在屁股底下坐过,当也是自家人,没啥好嫌弃的,屋里的那些全抱出去给郑大虎父子用,外间有点透风,正好加一层盖在上边,郑大虎只是暗自摇头。
第二天大清早,车队就出发了,据镖局的人讲,下一个落脚点有些远,时间耽搁不得。
马车上没砧板也没菜刀,唯一得用的只有一把匕首,二妞让大郎将鸡腿和鸡脖子都割下来,其余的部分囫囵的塞进瓦罐里,加入清水后,便搁在铁架上煮着。
水烧开后,二妞揭开盖子,用汤勺将上边漂浮着的浮沫撇去,加入盐、姜、红枣、枸杞、香菇,因为是要一起吃的,有些对女性有独特滋补作用的药材她不敢加,怕大郎他们吃出毛病来,放了这些进去,就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的煨去。
这天要赶路,晌午只有半刻钟的歇息时间,车一停下,大妞立刻盛了碗汤由大郎递出去,郑大虎吹了吹便一口喝下,递回空碗时又接过第二个碗,这是一大块的鸡腿肉,应该是直接用手撕下来的,郑大虎索性也不用筷子,脱下手套直接用手抓着吃,大郎递出来一碗馒头片,才烤热乎的,转身回去又拿出一碗汤来。
郑大虎本来是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填饱了肚子,“你们也快些吃吧”,他一个人就占用了三个碗,媳妇和孩子们定是还没开始吃呢,二妞这丫头买碗也是按人头数来的。
鸡汤给了郑大虎两碗后,已经剩不多了,大妞控干了瓦罐,也只是盛出两碗来。
二妞撕下一块鸡翅放到四郎的碗里,然后加了水进去准备再熬第二遍。
姜氏想把两碗汤分一分,让孩子们各尝一点,被二妞阻止,这可是头一回熬出来的,精华都在里边了。
“娘,这是头回熬的汤,最补身子了,您和大姐这段时间瘦了好多,应该补补才行”,本意就是给她们熬的。
大郎接过话来说道,“娘,你们先喝了吧,等会凉了不好,我和弟弟妹妹有馒头吃着垫底,又饿不着,鸡汤等一会不是就又有了吗?”
二妞三分道理七分赖皮的胡搅蛮缠好一通,又有大郎几个的支持,终是让两人只匀出一小给其他人,其余的都喝了下去,那时车队都已经重新出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