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虽然学武很累，但是荆向妃还是坚持了一个上午，中午用膳的时候两只手拿筷子都是抖的。

“春雪你喂她。”

中午走的时候，姜玦叫住了她，两人便在一起用了午膳。

“是，四殿下。”

春雪端起碗，挑着平时荆向妃爱吃的食物喂到荆向妃嘴边，荆向妃犹豫了下还是张开嘴巴，从她记事起，都没怎么让人喂饭了，现在都八岁了，反而要人喂。荆向妃皱皱眉，看了眼姜玦。

“我还是自己吃吧，好不习惯。”荆向妃看着姜玦在等他同意。

姜玦根本没有看荆向妃而是看了眼春雪。

“你连主子都伺候不好吗？”

“奴婢知错！”春雪一听连忙跪在地上。

荆向妃也赶紧站起来看看跪着的春雪又看看姜玦，“春雪，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下跪？我好好吃饭就是了……”

“我有叫她下跪吗？”姜玦放下筷子，看了眼满脸急躁的荆向妃，沉默了会，开口道，“以后我与荆向妃一起用膳的时候，你们都退下吧。”

“若是……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话……”春雪跪在地上，低着头。

“若是有事本殿下自然会传唤你！行了，退下吧！”

“是。”

春雪离开之后，荆向妃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小碗偷看了眼沉着脸的姜玦，嘴角扬了起来。这个王八蛋是顾及自己才下的命令吧？

“没想到你还是有好的一面的嘛。”

四殿下绣眉一扬，睨着不知好歹的荆向妃，“还有”好的一面？

荆向妃夹了一片鱼肉放到姜玦碗里。

“你吃这个，好吃的很。”

“哼。”四殿下嫌弃的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看到荆向妃一脸期许，勉强的动了筷子。

日子如流水，立冬之后，静安城的绿植慢慢凋零了叶子，落在青石路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眼看整条路都没了，静安的街丛们提着扫帚把落叶堆积到路两边。

荆向妃离开丞相府眼看已经有了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回忆的什么，只是临走那几天管家夫人给她准备的好吃的让她偶尔想起来会流口水，其次便是和她一起进皇宫的荆向野，主要是在现在也没什么人和她打架了，她才会偶尔怀念一下打不过自己的小弟。

天气越来越冷了，荆向妃这段时间得了特令可以不用一大早就去跟七公子学斧头，但是她却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虽然不去习武场，但是她喜欢趴着窗户看外面小院子。

“听说没几天就要下雪了，就是那个春雪的雪！”荆向妃对着窗户外面喊着，外面春雪在给荆向妃晒被子，一听也笑了起来，小姐识的字越来越多了。

“我跟四哥哥说了，就是把秦老二带回来的事，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啊，就是小姐你说的那个你买的男孩是吗？”

“恩……”荆向妃眨眨眼，她当然没有说是为了培养一个未来的手下，对外她只是说是觉得可怜买了。

“小姐真是心地仁慈之人。”

春雪的赞美让荆向妃稍微有些僵硬，仁慈个屁，她想起第一次爬出丞相府，也是冬天，她身上是胡乱套的几件不伦不类的衣服，不小心撞到一个锦衣的女子还被嫌弃的推开过。

她那时又小又饿又害怕，也没有谁对她仁慈过。

“算了，我还是去习武场找我阿七师父好了。”

荆向妃跳下床，穿上一双藕色小鞋，抓了自己的两把手斧，兴冲冲的便跑出了自己的小院子。这段时间她与将军府的几个公子相处的都很愉快，到了将军府姜玦好像反而更加忙碌起来，有时候一天都不见身影，不过这样对荆向妃来说更好，没有人管她，省了不少麻烦。

荆向妃还没有到习武场，反而在前院路过时遇到将军家的四公子，因为李明修和姜玦都是排行老四，为了区别他俩，荆向妃都喊李明修。

“大四哥！”

“向妃啊。”李明修看着小丫头手持双斧笑了笑，转身对着后面说了句，“你过来吧，以后你的主子就是这位小姐，丞相府的大小姐，荆向妃。”

荆向妃一听连忙往李明修的身后看去，李明修身后有两个侍卫，侍卫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孩，不似荆向妃第一次见到时那般痴傻不堪，此时的秦老二身穿一件青色长衫，腰间还挂了一个素色荷包，一头长发也用发带束好，他与四公子李明修差不多高，身形也相似，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却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

一个肆意洒脱，似三月春风，让人想去亲近。一个内敛深沉，如冬中深潭，带着颓然与疏离，这种疏离与荆向野又不同，荆向野是高傲的不屑一顾，而秦漠却是极致的戒备与漠然。

唔……看起来，这是个有故事的少年啊。李明修第一眼看到秦漠便是如此想，他倒是佩服荆向妃了，随便救了一个人，便是个甚是复杂的。

这样的人在荆向妃身边有点让人不好放心啊，不知道四皇子怎么会同意让这个秦漠当荆向妃的侍卫的。

秦漠走上前，看了眼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跪下道，“见过小姐。”

关于当时荆向妃买下自己的事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当时他被用药太过，迷失了心智，醒来之后是一对母女照顾自己，还以为自己逃脱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买下了。

今天来带他来的人说是小姐一时怜悯才买下他，是了，他现在确实可怜，眼下有这样的机遇应当好好珍惜。

“啊，你不是哑巴？”荆向妃也不是多惊讶，只是，“那个老板说你是哑巴来着，因为这个我还砍了二两银子。”

“……当时是小的心智不全，故不能开口言说。”

“这样啊，我看了你的身世文书，你是你家排行老二，我不认识你名字后面那个字念什么，当时想叫你秦老二来着，不如现在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在下，全名秦漠，称呼而已，全凭小姐喜欢。”

“秦漠啊。”荆向妃扣扣鼻子，本来是要买个未来手下的，可这小少年也太过死气沉沉，怎么说呢，总觉得好像拳头打在空气中一样。

“你要精神起来啊。”荆向妃认真的看着未来小弟，“你明天开始，随我一起摆在阿七名下，一起学武吧！”

虽不知道这位小姐口中阿七为何许人，秦漠顿了顿还是，俯首跪下。

“是，小姐。”

荆向妃手里两把斧头在一起敲了敲发出亢亢的声响，她歪着头，盯了一会自己的未来小手下。

“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恩……本小姐特许你不用下跪，有什么话站着说就好了。”

“是。”

“……别光是，你倒是起来啊。”荆向妃两只小眉毛皱成毛毛虫，这个未来侍卫不太对胃口啊，不过时间还长，慢慢教他吧。“算了，你那个现在去休息休息吧。”

荆向妃说完眼睛看向李明修，“大四哥哥，他住哪？可以住我的院子吗？”

住你的院子会被四皇子杀掉吧。李明修笑笑摇头，“你的院子自然不行，你可是千金小姐，秦漠住的地方大四哥哥自然会安排好，你放心吧。”

“他是我的侍卫，不在我院子怎么保护我？”

“你需要的话，传唤他就是了。”

“那我去哪里传唤他？”

四公子叹气，“这种事情春雪是知道的，你问她就行了。”

“那好吧。”荆向妃晃了晃手里的两把手斧，“我现在要去找我阿七师父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习武场？”

“我……我就不去了，娘亲叫我有事情呢。”四公子虽然在习武方面有些天赋，但是奈何这个小子对习武兴趣缺缺，能跑则跑能躲则躲，怎么可能主动去那里。

“那好吧。”荆向妃说完了带着春雪便走了。

李明修带着秦漠正要去安排住处，隐隐听见荆向妃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三哥说的不错，老四就是个爱偷懒的。”

李明修瞬间回头，这小丫头当他听不见？背着他就能不喊哥哥了吗？

“你跟我来吧。”李明修对秦漠吩咐了，便径直走了。

秦漠跟着四公子，转身时向后看了眼，身影慢慢隐没在回廊深处的荆向妃。

昔日繁茂的茂林此时枝枯叶落，衬的小小姐身影鲜明起来。

“呯——”

习武场上，是四皇子与七公子的日常比试。

姜玦才七岁，习武方面算是有天赋了再加上后天努力，慢慢的竟也能与七公子过上数招。荆向妃看这两人身形快速跃动、突进，心中羡慕不已，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虽然她现在还小，只要她坚持，早晚会成为大侠的。

比起琴棋书画更喜欢舞刀弄枪的小姐，估计整个静安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春雪心中感慨。

“好奇怪，阿七啊，你与四哥哥比武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斧头而用三哥的刀啊。”

因为用斧头的话，你四哥哥就完全打不过老七啊，李明雁苦笑，这话他怎么说出来。

“因为你阿七师父现在比我强很多，用不熟练的刀具是让着我。”此时歇下来的姜玦擦了把脸上的汗，直截了当说了出来，不过神情上并没有不甘不忿情绪。

“啊，那我选阿七当师父果然是对的啊。”荆向妃说着看着自己手里的双斧，越看越顺眼了。

“对了，宫里送信过来，过几日是皇后的祭日，到时候你随我一同进宫，回去祭拜皇后。”

四皇子言语间，好像皇后不是他生母似的，不过这不是荆向妃关心的，但是她不太想回宫。

“可是万一我又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怕什么？”姜玦把长剑插回鞘里，从擂台上跳下，“你是我带去的，谁敢说什么？谁要是找你麻烦，不管是谁，你叫他来找我。”

“要是皇帝呢？”

“父皇……”姜玦看了眼荆向妃，嘴角勾起，“父皇仁慈，你担心惹父皇不快，不如担心你到时候不要惹到我。”

“……”荆向妃抱着斧头，亢亢的砸了两下，她要勤学武艺，将来能像阿七教训四皇子那般把他教训一顿，就此生无憾了。

冬日的天色黑的都比较晚，而此时的宫中却突然乱作一团。

“来人啊，谢贵妃惊了胎气了！”

不知哪个宫女先一声喊起来，四处的宫人乱做一团。

此时的谢贵妃整个人因为疼痛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捏着手绢撑在地上，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肚子。

不，不会的。

她明明很小心的保护这个孩子！

突然，谢贵妃双眼如毒蛇般紧盯着晚上突然来给她请安的五皇子姜树之。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此时的五皇子也吓得呆住，因为最近总有不会的功课他才来请安想找二皇兄问功课的，正在说话，谢贵妃突然就突然捂住了肚子。

“母妃，我什么都没有做。”姜树之也很害怕，被几个宫女护着。

“殿下，此地污秽，不宜久留，快随奴婢离开。”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

“殿下莫要害怕，不关殿下的事……”

事关重大，如意宫的混乱很快也惊动了，宫里的皇子。

“殿下，你看外面怎么乱起来了？”姜稷的伴读听到外面响动奇怪的问道，二皇子也听到连忙起来往窗外看去。

“怎么回事，母妃怎么躺在地上，快去看看！”二皇子姜稷眼尖的认出自己母妃的衣裙，连忙下了楼。

“怎么回事？”

“回禀二皇子，娴贵妃娘娘，惊了胎气了！”

“那还不滚去叫太医！”姜稷怒目而视把禀报的太监踢到一边，不顾奴才的阻拦到谢贵妃身前。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此时谢贵妃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只是一只手指着退到一边的五皇子。

姜稷顺着谢贵妃所指过去便给了五皇子一记耳光，“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五皇子被打的仰在地上，哭了起来。

“皇兄我只是来找二皇兄问功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好什么事都没有！”二皇子此时面色阴沉，瞪着自己的五弟，眼神可怖，姜稷此时一步步靠近姜树之，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若是让我知道是你或者你是那个仗着王家三朝重臣嚣张跋扈的母妃，我一定会加倍奉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