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一见王婆子讨饶,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心道:“还真不怕她撒泼,这样就讨饶了,戏可怎么能唱得下去?”于是,低低的给艾菊递了一个眼色。
艾菊一看明白过来,一头撞在王婆子身上,又哭又抓道:“我也不活了,被你这一个下三滥的老虔婆打到这屋里来,我还有什么脸面去伏侍我们姨奶奶!我竟死了才遂了你们的愿!”
海棠也明白过来,左右开弓掴在王婆子的脸上,哭着骂:“你这个狗奴才那只眼睛看不得我们姨奶奶?非这样作践于她?不说老爷不舍得轻加一指,就是夫人对我们姨奶奶也是轻言细语的。总是你们这些惯会怂恿主子的奴才每每生事儿,搅得家宅不宁。如今,我们院里被你们这一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府里?干脆都死了干净!”
魏大娘瞟了一眼柳姨娘,也骂道:“你这个婆子,着三不着两的,平日里看着还好,今日倒能做起主来。”又喝着带来的媳妇子:“就看着这惫赖婆子在姨奶奶这儿闹腾么?还不快给我拉下去,打十个板子,罚三个月的月饷。若是知道痛了,也就知道规矩了。”
众媳妇子忙应诺了,把王婆子拉了下去。王婆子本被海棠和艾菊打的昏头昏脑的,一听还要被魏大娘拉去打板子,还扣月饷。又气又吓,竟哭的涕泪横流,口里胡乱的喊:“姨奶奶饶命啊,奴婢年纪大了,受不得板子!姨奶奶开恩啊!”见柳姨娘只顾自哭,并没有为她求情开恩的意思,便又求魏大娘:“魏大娘、魏大管家奶奶开恩啊!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魏大娘转头看了看柳姨娘,见她只抹着泪,并没有任何话说,也没任何动作。心里一叹,回头厉声喝道:“外面的人都聋了嘛!还不快给我堵上她的嘴拖出去!”
王婆子被人堵上嘴,呜呜咽咽的被人拖下去打板子。屋里王婆子带来的人听到王婆子凄厉的叫喊,全吓破了胆,抖抖嗖嗖的跪在地上,都不敢再多言语。
魏大娘见王婆子被拉走了,回头看屋里横七竖八的跪着的这些人,陪着笑对柳姨娘说:“姨奶奶快别气了,都是这些奴婢不知事,惹了姨奶奶。”说完又回头喝道:“你们这些捉死的狗奴才,每日里吵闹斗嘴、打架滋事的,夫人早就有心整治。今儿个倒好,竟闹在姨奶奶这里来,等我回了夫人,你们一个二个的仔细着你们的皮!瘫在那里作甚?还不快求姨奶奶开恩?”说完递了个眼色给众人。
众人一看那里还有不懂的,忙膝行几步,有说:“不关奴婢的事儿,都是那王婆子指使来的!”;有说:“奴婢只是来送饭的,其他一概不知!”;有说:“奴婢知道错了,还求姨奶奶开恩。”一时间,跪在地上的众奴仆七嘴八舌,求饶喊冤、推诿求情嚷得极是热闹。
柳姨娘见目的已达到,也无谓再多树敌,况且也怕外面等不及。便吸了吸鼻子瓮声说:“罢了,这些人也是受那王婆子的蛊惑。我也不是那糊涂的人,想要闹得府里上下不宁。我吃些亏罢了,如若惊动了夫人,扰的夫人不安生,就是我的罪过了。让她们都散去吧。”
魏大娘忙陪笑着躬身答应了,少不得说些“姨奶奶明理儿、贤良”的话。又回头骂道:“姨奶奶心善,不追究你等。但规矩不可费,各罚半月的月饷也是让你等警醒,平日里好生伏侍主子,别再滋事!”
众人虽被罚了月饷,有些心痛。但想到不用挨板子总算保住了些许颜面也就罢了。故都向柳姨娘叩头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去,艾菊和海棠才指挥了小丫头打水来给柳姨娘梳洗;并拿了胭脂出来给柳姨娘均上;拿了衣裳出来给柳姨娘换了。又指挥着小丫鬟整理屋里打碎的物件,该扫的、该擦的、该扶的,屋里人来人去,很是忙乱了一阵儿。
海棠正伏侍着柳姨娘均胭脂,突然想起一事儿来,指着屋里一个二等的丫鬟,名唤杏儿的,说:“你去清点一下吗,今儿个晚上打碎了多少,坏了多少;把能修补的和不能修补的起两列登记好了,给我瞧!”又回头对艾菊说:“等这里伏侍完了,你去库房里瞧瞧,还有能拿些出来填补的物件儿没有,若有的话,填上一些吧。不然屋里看着太空了些,也失了姨奶奶的脸面!”
艾菊闻言冷笑道:“我们还有什么好填的?就这屋里摆的,都是平日里老爷赏下的,今日打坏了这些,少不得要报给老爷知道,不然还说我们不爱惜东西!空就空些罢,难道人家做得,我们却给人看不得不成!”
海棠愣愣的想了想,也点头说:“也该这样!”遂又回头继续伏侍着柳姨奶奶梳妆。
柳姨奶奶耳朵里听着丫鬟们的话,心里暗暗点头:海棠心细但温和了些,艾菊泼辣但心思少了些。若两个丫头能扣起手来也真算得她的左右臂膀!
魏大娘也随着丫鬟们忙前忙后的伏侍着柳姨娘,口里低低的回道:“姨奶奶还未梳洗整理妥当,本不该说的,但奴婢家那口子还等在外头给姨奶奶回话。小事儿也不敢来劳烦姨奶奶,只因是老爷使了人进来指明要找姨奶奶,这才带了来给姨奶奶回话。”
柳氏一听此话,忙立起身来,说:“给我整理是什么大事?老爷的吩咐才是大事!还不快叫那孩子进来说话!”一边说一边催着丫鬟加快手里的动作。
魏大娘怕一个小厮说不清楚,遂低低的在柳姨娘耳边回道:“今儿个中午,老爷和大少爷在聚味庄宴请客人。老爷在雅间里陪着大舅老爷和京里来的华泰商贸的主家用膳,叫大少爷在厢房里陪着华泰的管事儿们喝酒。本都是好好儿的,不想来了一对儿卖唱的父女。大少爷见人家女儿姿色不俗,就非得人家赔他喝酒。那女的也是个性烈的,就和大少爷抓扯起来。闹的动静大了,惊动了老爷,老爷本想出去喝住大少爷,赔些银子给那父女也就掲过了。不想大少爷酒喝得有些多了,不依不饶的。结果,惹火了人家父女,说我们老爷也为老不尊要调戏人家小姑娘,就打了起来。等舅老爷听见过来劝解开,我们家老爷的衣衫也破了,帽也歪了。老爷气得不行,吩咐贵祥悄悄儿的进来找您拿了衣服去换。说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儿,他和大舅老爷都是男人家,不好和一个姑娘说道理,叫接了您去,和那姑娘好好说说。”
柳姨娘听了心中大喜,面上却做出一番惊怪的样子,说:“快把那孩子叫了进来,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就收拾了去罢!”
魏大娘点点头,走到门口唤了贵祥进来。
贵祥进得门来,并不敢四处乱望,低头走至离柳姨娘四五步远时立定,对着柳姨娘打了一个千儿,回道:“老爷遣奴才来接姨奶奶去聚味庄。”
柳姨娘忙一叠声的叫海棠去收拾窦老爷的换洗衣物,又叫艾菊帮自己换衣裳。又烦请魏大娘去安排出门的车马。
如此忙乱了一场,收拾完毕。柳姨娘方才带着艾菊跟着魏大管家和贵祥出了门。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柳姨娘闭目养着神,艾菊看了看车外,回头轻轻的问道:“姨奶奶怎么就知道老爷会打发人来要衣服?”
柳姨娘闭着眼说:“我们柳家大少爷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才第一天知道?即然大小姐说了那番话,且会是无的放矢?只不过我们承了这么大的情,到时要我们还的可不小!”说完低低的叹了口气。
艾菊听完也沉默了下来。
且说瑾淑看着柳姨娘被夏夫人的丫鬟、婆子拖走,眼神闪了一闪,便拉着瑾卿起身向夏夫人告退。
夏夫人虽说发作了柳姨娘,抢了她的金钗和玉镯,但当着儿女,还是有些汗颜。故听到瑾淑等告退,忙借此打发了众人离开。
瑾淑扶着丫鬟的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站在院外,怔怔的看着上书的“淑德院”三字,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和五妹所住‘淑德院’;二妹所住‘惠德院’;三妹所住‘贤德院’;四妹所住‘贞德院’。贤淑、贞惠怕是父亲对女儿的期望吧,只可惜真能体会父亲的心意并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呢?这府里如今乱为王了,那里还像一个家?”想罢,摇头进了院里。
瑾卿见瑾淑楞楞的抬头望着院门上挂的三个字,有些明白大姐的感慨。一边握着大姐的手,一边说:“大姐莫想那么多,其他人我们管不着,我们姐弟三人相亲相爱也就是了。”
瑾淑摸摸瑾卿的头,叹了口气,拉着瑾卿进了屋子。
见瑾淑两姐妹进了屋,莫妈妈忙迎了上来,扶着瑾淑的手说:“今日二少爷未去给夫人请安,夫人可有责怪?”
瑾淑摇摇头,冷笑着说:“她哪有这个心思责怪?一心被利晃花了眼罢了!”
莫妈妈奇道:“这从何而来?”
瑾淑于是把今早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莫妈妈听完,想了一下说:“这么说,我派人打探着?”
“也好,早些知道也好早做准备!”瑾淑点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