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而李老爷几乎奄奄一息，抽搐着身体，吓坏了尧棠。

李老爷坚持着，原本平躺着的他用尽力气支起身体，撕心裂肺的吼道

“答应我……”

一个是即将离开人世的父亲的最后愿望，一个是他不可能放下的爱人，左右为难着他，当他手中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渐渐失去温度时，他只能点头答应，之后是再也止不住的泪水。

李老爷听着长廊里急促且愈来愈进的脚步声，知道他心爱的女儿正赶来看他，什么都交代好了，可以离开了，于是他浮现起残缺的微笑，却留着那双眼睛等待他心中最美的花儿。

“爸……”

没有了呼吸，死忙的恐惧惹来尧棠爆发式的痛吼，全家人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呜咽一片，而龙瑾在那一瞬间才迈进来第一步。

死亡来得太快，甚至都没有告别，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李老爷，那个充满活力从来乐此不疲的父亲，怎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满身鲜血，他的鼻翼不会再闪动了吗？

龙瑾瘫跪在尧棠身边，一声声叫着爸爸，泣不成声，“爸……你怎么了，我是你的龙儿啊，看看我，看看我啊，跟我说话啊，你说要看我穿上嫁衣，你说我会是最美的新娘，你说要看着我和哥哥结婚，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等父母亲回来吗，你忘了吗？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能的，爸爸，爸，不要丢下我，不能让我成为孤儿啊……”

龙瑾使劲摇着李老爷，她悲惨的叫声回荡在哭声呜咽的李公馆。

尧棠泪眼朦胧，握着父亲的手，心如刀割的听着龙瑾的哭声，将她揽进怀中，此时他们是唯一可以相互取暖的人，他明白，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而他和她的悲剧也终将上演。

李老爷的丧事大张旗鼓，因为杭州的鲲鹏帮必须确定他的死讯，之所以放他一口气回上海，是为了让他告诉他儿子归顺鲲鹏帮是大势所趋，也是他不可能逃离的命运，否则就是和他爹一样的下场。

李老爷拒绝做黑帮帮主，逃离黑道是他一生的愿望，他甘愿用生命来换回清白和自由。

而他所举荐的江魁元压根就没经过白帮主的同意，连过水的资格都没有，颜面扫地，便被赶回了东北老家。

白帮主见说不动李老爷，也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一来，帮主之位就寄托在尧棠身上。

老爷临终一定交代不能和龙瑾完婚，原因是她只要不成为李家媳妇，也是保护了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而尧棠为了兑现这个痛苦的诺言，就难以避免让他们这两个相爱的人都受伤害。

李老爷出殡前夕，龙瑾在棺木前垂泪烧纸。

尧棠犹豫很久终于还是狠下心来，“不要再哭了，我已经够心烦了。回你的阁楼去。”

龙瑾虽然一时根本不接受这话，但是她转而想起来李老爷去世的打击也就作罢，扶着他的臂弯，安慰道：“哥，你在说什么？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很大，没关系……”

“够了。”尧棠听着龙瑾强忍着委屈的语气，心中不忍，但还是甩开她的手，拽着她，推到棺木前：“你以为爸爸是怎么死的，嗯？都是为了你！”

龙瑾猛地一惊差点昏厥过去，直摇头“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啊，我讲给你听。当年你在杭州失踪，是我父亲疏通了黑道，找到你的下落，就此跟黑道纠缠不清，终于落得这个下场，你，是罪魁祸首。”

龙瑾懵了，不知所措。

尧棠不忍看她，转过身，却落了一滴泪，背对着她说：“所以说，你不要拖累任何人了，我不想看见你，一分钟也不想，马上离开。来人呐，把小姐给我送回阁楼……”

龙瑾跪在地上拽着尧棠的衣襟，“不，哥，我不知道这一切，就算，就算我错了，不要赶我走！让我陪在你身边，陪在爸身边，为我赎罪……”

进来的翼飞不忍，站着不敢动。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你知道吗？我恨你……”

“哥，求求你，哥……”

那个“恨”字，是一把刀捅在心窝里，但是她愿意忍受，继续哀求，而尧棠背对着她昂着脸，因为他要控制那些即将汹涌的泪水。

她的哭声渐渐走远，尧棠跌坐在棺木前，将额头磕着棺木：“爸，没有她，你要我怎样活……”

第二天天气阴沉，雪花却怎么也下不来，那种阴霾笼罩了整座城市，这种压抑，让人忘记上海的繁华。

李公馆送殡的队伍一出来，龙瑾就扑过去，跪在尧棠前面。

是，她一夜没回去，在公馆外受了整整一夜寒风，“哥，求您，让我为爸爸送行。”

尧棠知道她的执着，自然心疼着受苦的龙瑾，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必须把文章做足，斩钉截铁说道：“你没有资格。”

在场的人群一片哗然，谁都知道唐李两家的关系，他们两个的爱情更是家喻户晓。

龙瑾眼中噙着泪水“哥，为什么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尧棠一把从身后拽出一人，对他说，“因为你没有资格。”

那人披麻戴孝，全然是李家子女的装束，“这位是李家的大少奶奶，她才有资格。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名分站在这个列队之中？嗯？”

等那人略略抬头注视龙瑾时，现实对龙瑾来说更是是祸不单行，那人竟然就是郁金香。

还记得郁金香曾经为了获得原谅，把上好的郁金香花朵铺了阁楼的周围，那种和好如初现在荡然无存。

她的脑子乱作一团，什么都里不清楚了，算啦，顾不及责备她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龙瑾不停的朝地面磕头，被寒冬冻的硬邦邦的地面很快就让她的额头青一块紫一块，“大少爷，我什么都不求了，就让我送送李老爷吧！”

尧棠心如刀割，不忍看她，对身旁随从喝道，“把这位唐大小姐拉开，以免误了时间。送老爷启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