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声淅沥,直到早晨也没有停歇之意。这一夜雨让小寒庄笼在雾中,似梦似幻,在竹叶的绿意中,白离靠在软榻上,一手托腮,两指夹着昨日收到的那封书信,目光露出丝丝疑惑之意。
她翻了个身,并不着急于起身,这一场雨应该拦住了客人的脚步。
“是谁呢……难道朝堂中还有我陈国旧部不成?”柳白知道吗?
那信件中颇有意思地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文四平力挺联齐灭陈,成功说服宋国君,在陈国布下离间之计,并顺利灭掉了陈国。
自从葛通的线路断了之后,白离一直寻不到一个突破口,于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给了一个她参考样本。文四平当初不过三十不到的年龄,还不是宋国丞相,后来却被大肆提拔上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世子党,但是那时候的世子不过十七岁,十七岁的男子有如此韬略,真是可怕。
现在二十四岁的世子,心智应该更加深沉了。
联齐灭陈,扩张土地,渭水为界,两方对峙,然后各自吞并邻国,一争天下。以天下作为棋局,布局广大,这下棋的人,真是那位一直不曾露面的世子吗?
她回想当初,并没有传言宋国世子是多么一个聪慧的孩子啊,这其中,又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吗?
他不知道柳白的心思到了哪一种深度,想来当年那人的布局,柳白应该也已经想到了。
想到此,白离将四只茶杯放在四角,皱起了眉头。
她应该要对那个人表示钦佩之意,只有身在其中并经历大劫的人,才有这种深刻的体会。白离将右下角的茶杯收了起来,那里代表的是萧国的土地。
“风眠……十九岁。”他,有那位背后之人的心智吗?她的视线中忽而缩小成黑色的衣角,对面是一个裹在黑暗中的人在一步一步下棋,而柳白坐在对面,面色苍白,她站在中间,却无能为力。
“啪……”她居然会手抖,茶杯碎裂成块,白离心惊。
白离弯腰,下手一块一块捡起碎裂的瓷块,从软榻上下来,将碎瓷放在了托盘上。
她整了整衣衫,开门而出,雨声潇肃,青竹矮石都有一层朦胧的雾气缠绕。小径泥泞,哗啦啦地溅起水华,白离道:“如霜,伞。”
如霜正端着早点过来,却见白离的样子仿佛是要出门。
“夫人,外面下雨呢,这一早上您要出去?”她半张着嘴,疑惑之色更重。
白离道:“楼里在怀都的人又多少,给我查,我就不信他能飞天遁地,既然他不肯见我,那我就自己去见他。”她神色有些激动,面色却冷,让如霜一瞬间摸不着头脑。
“夫人,我去叫贺堂主。”她赶忙放下东西,匆匆去找贺修。
留香河畔,一片烟雨迷蒙之色。在这一面水色之中,却有人背负七弦琴,踏舟而来。这天色少有画舫出没,又处难得的僻静之所,四下几乎无人声。
胭脂桥头,谈天命撑着伞,面上少有地收起了轻佻放纵的表情,一边留意身边之人的神色。柳枝飘摇,蓝衣的公子顺手折下一段柳枝,嘴角微扬,一手负于身后,抬眸看着踏舟而来的男子,目光中一片沉寂之色。
“……孤只记得,当年也是这般送你离去,你怎么就没有死于那场纷乱呢?”他的声音本就轻微,早被那潇潇的雨声所掩盖。世子宋凌出现于此,若是让他人知悉,免不了引发一场大乱。
“甚是可惜。”
杨柳枝落,谈天命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留下一道烟金色的光影,散落,溅起点点水花。
舟上人盘盘腿而坐,两指解开绑着琴的缠布,将琴置于腿上,“铮——”拨开一道凌厉的肃杀之音,将这烟雨的格调表现得越发清冷,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谈天命一手使出扇子,在虚空中虚划一道,像是无形中割开了扫射而出得琴音,稳稳落在了残破的码头上。
舟上人双目微闭,风撩开了他原本遮盖住右眼的发丝,只见一道狰狞的伤疤,而另一半的脸却是出奇的俊美英挺,那整张脸被这道伤疤所毁,只留下残缺的美丽。
白衣飘飞,琴音铮铮中无限杀机流淌而出,他蓦地睁开眼睛,却不是看向与其交手的谈天命,而是立再胭脂桥头的宋凌。
谈天命微微晕眩,脚下使力就要强行跃过去格杀那人。舟上白衣的男子将整张琴投递而出,腰间一把白色秀美的剑出鞘,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残破的码头顿时粉碎,碎木打散在空中,溅起一个大水花。
谈天命身子一凛,嘴角一丝鲜红的血迹滑落,琴身撞上他的胸口,连连后退,而那张琴却顺势回到了白衣男子的手中。
男子将剑一晃,割开雨帘,宋凌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剑却不是完整的剑,只是一把断剑而已。
“没想到见到了‘相思’,可惜已经变成了那破败的模样,亏得你还能用。”宋凌丝毫不觉得他有碎木成功刺杀的机会,“冷颜,你未免也胆子过大了些,这些年孤没有将你处死,你以为就能够只身前来杀孤吗,就连你得到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孤让人间接给你的而已。”
冷颜的目光中难掩愤怒之色,道:“你也一辈子不敢与我堂堂正正地面对面。”
宋凌击掌,四周忽而出现六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将冷颜团团围住。
“就凭你,又有何资格让孤与你交手?”宋凌一笑,做了一个手势,六个黑衣人便一拥而上。
“抓住你,孤就可以得到青龙卷宗和传国玉玺了。”
黑衣人如同鬼魅,行走雨中却不受影响,出手招招狠辣,这确实是针对他所设下的局。
谈天命轻抚胸口,全身湿透,压着周身翻腾的气息,缓步走到了宋凌的面前,道:“殿下,他比想象中厉害一些。”
身在围困中的冷颜应对六个难缠的对手,断剑相思无法虽然残缺,却是意外得锋利无比,连连砍断了两个黑衣人的武器。
宋凌静静地欣赏这这一出战斗,淡黄色的锦衣滴水不沾,干净的游于战局之外,仿佛一个文弱的书生,不过是不小心闯入一片争斗而已。
“真是可怜,冷颜,你也只剩下垂死挣扎地悲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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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中暑了,更新无力,会努力更新的,召唤推荐,召唤收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