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谈话间柳白已经醒转,路青见机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白离叹气,道:“你旧伤未愈,好好休息。”
柳白轻轻咳嗽,说道:“刚才是西陵侯来过了吗?”
白离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真心要辅佐他夺得宋国君之位吗?”
柳白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道:“我有我的打算,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白离冷笑地甩开他的手,微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现在还逃得开?风眠,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以前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因为有人护着我,我做错了事情也有人为我善后,可是现在我只能依靠我自己,没有你的七年我坚持过来了,我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柳白久久沉默,道:“我会护着你。”
“你坚持不打算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只是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你也不要阻拦我。”
柳白目光微敛,道:“……阿离。”
这轻轻浅浅地一唤,让白离的心又软下来,却是依旧坚持自己地想法:“你不用说了,既然你将我排除在外,那么我就有自己做事的理由。”
“我去书房休息。”话落,白离已经转身离去。柳白唤来路青,详细询问遇刺经过,路青道:“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夫人知晓那些事情,事实上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轮廓了。”
柳白惆怅道:“她当然知道,所以才会生气。”
“西陵侯看起来和夫人冲突很大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路青嘀咕一阵,他心里自然是更亲近白离。
清晨的竹林中竹香弥漫,白离的衣衫被露水微微浸湿,久久凝视着断剑“春雨”。等路青走近了,白离淡淡道:“这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路青点点头,欲言又止。
白离轻笑:“你也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时候?”
“夫人,主子对你的心思绝对没话说。”
“我知道。”三个字却没有了下文。
“你的伤怎样了,昨晚和陈独观交手似乎受了一些轻伤。”她已经恢复了淡然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如最初出现在怀都一般。
“小伤。”路青也笑得明朗,犹自对白离前一晚上施展的剑术意犹未尽,想要上千切磋一番,道,“以前不知道夫人出手如此了得啊?”
“你当我七年都是白活的吗?”白离嗤笑,“陈独观右肩已废,当初我第一次看见他正是在忠肃公府,偷袭了我一剑,你对于陈独观知晓多少?”
路青道:“想要杀主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不敌主子,是宋国世子的人。”
“这么说来,宋国世子一直都很忌惮西陵侯了?”
“只是近两年西陵侯突然取得了勋贵的支持,在军中有一定威望之后,荣昌侯和世子都有拉拢之意。”
“那为什么还要派人杀风眠?”
“大概他知晓了一些什么东西,世子表面上和西陵侯还和和气气,暗地里已经对蜃楼很是打压,也将西陵侯手中的兵权收走,赶回了封地。”
白离浅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道:“那还真是不幸。”
话虽如此,她却知晓西陵侯背地里肯定还有很多动作,也热衷与挑起是非战事,那样他猜有用武之地,在宋国君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
青梅居,两片垂柳,湖中红鲤游曳,湖畔水榭一道垂帘随风轻轻摆动,帘中人浅紫色的衣衫单薄,面色冷然。
谈天命原本轻佻的笑容慢慢收敛,恭敬行礼:“拜见殿下。”
世子宋凌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招手地手势,请他入帘,谈天命轻吸一口气,冷香清淡,是他特有的香味。
“去见识过了?”
“是。”
宋凌闭了闭眼,道:“孤其实挺想看一看那些所谓的名流才子,一个个都才华横溢,为我宋国谋划将来啊。”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倒真有几分可惜的味道。
“荣昌侯虽然拿走了名衔,却不知道殿下运筹帷幄,故意所为。”
宋凌终于露出一分笑意,正眼看谈天命,道:“也好。”
席间一壶茶水正好煮开,宋凌娴熟地弄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只当一个闲散的公子,哪里会联想到此君乃是宋国的储君,原本应该在曲阳的人,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怀都。
“只是殿下,您此番来若是让荣昌侯知道了,趁机动手,我们到底是客者。”
“孤等着他动手。”宋凌含笑以对,沉着在胸,于是谈天命不敢再言。
宋凌道:“听说席间有一位女子让你多看了几眼?”
谈天命俯首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本来我可以让西陵侯伤筋动骨一阵。”他的目光在地上犹疑,果然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地眼睛盯着流觞宴,他心中微感不舒服。
好似知晓他的心思,宋凌一手抚上谈天命的发丝,笑了笑:“你是在怪孤不够信任你吗?”
“不敢。”
“你向来倔强,孤自然是信任你的,所以才带着你来怀都。”
“是。”谈天命如是说,目光渐渐柔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任宋凌把玩着他的发丝。
“去探一探那女子的底,昨晚小陈被一个女子弄得差点丧命了,她有意放了小陈一条生路,孤实在是想不通啊。”宋凌的目光露出疑惑,转眼看向右侧,黑衣的陈独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却是面色青灰,眼窝深陷,让谈天命皱眉。
“你出来说一说。”
陈独观领命,道:“属下奉命追杀冷颜,在鬼庄之时见过她一面,当时一击不中被一个老者反追杀,好不容易逃脱了,后来在小寒庄再次遇见了她,之后属下追着柳白的马车到了万麓山庄,马车中的人却不是柳白。”
这一番经历让陈独观心中很是窝火,然而他的面色虽然很是难看,目光却不敢露出一丝不耐,平静地诉说一番。谈天命朱砂血红,目光中有嘲讽之意:“你的右肩可是废了?”
陈独观看了一眼谈天命,平静中愤恨滔天,宋凌却从来不制止手下人暗中的争斗。
陈独观咬咬牙道:“殿下,属下还有左手。”
宋凌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陈独观面色肃然,跪下道:“属下不会让殿下失望两次。”
谈天命从袖中取出一支匕首,抛在陈独观的眼前,宋凌并没有阻止,淡然地看着陈独观的抉择。陈独观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拔出匕首。
鲜血滴落,陈独观的右手两指被生生切下,切口平整,他的面色依旧不变,在宋凌脚下俯首等待发落。
至始至终宋凌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谈天命冷笑道:“明明知道右肩已经废了,所以才放弃右手吗?”
“属下要留着左手为殿下办事。”
“哼。”谈天命似笑非笑,看着那两截断指,似乎并不怎么满意。
宋凌摆摆手,道:“起来吧。”陈独观拜谢。
“孤不喜欢没有脑子没有能力的人,今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谈天命接触到宋凌警告的目光,不敢再有表示,陈独观忍痛退下,心中暗暗发誓,此仇算是记下了。
若是有一天谈天命悲剧了,陈独观会很乐意将他捅成蜂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