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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眠走进来的时候,白离正换了一身衣衫,准备就寝。
白离回头,看不出情绪,只道:“长春侯如何?”
陈风眠嘴下还是答道:“尚可应付。”白离便点点头,也不在意,恍若真是一个安心养胎之人。陈风眠上前,对上他的目光,面色冷然。不过下一瞬,却是转而柔和一笑,道:“手脚有些冷,你是不是出去了?”
白离道:“去院子里走了走。”
陈风眠含笑地圈上她的腰肢,道:“虽然说是四五月了,可晚间还是有些冷,你也不多穿一点,回头我又要训如霜一顿了。”
白离动了动身子,道:“有些乏。”
陈风眠放开了她,白离便就着床躺下,腾挪出一块地方,陈风眠悉悉索索地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两个人就这般不远不近地躺着,一时间气氛有点冷。
也许是真的乏了的缘故,白离很快就入睡,陈风眠却是眸光清亮,没有丝毫睡意。怕她再次醒转,他伸手便点了白离的睡穴,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了一件外衣。
他在房间里踱了两步,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熟睡中的女人,心中又是一沉。
他步出房间,便见寥落的星辰散着冷光,转过身,又回去脱了衣服睡下了。
长春侯第二日早晨便拜访永嘉长公主府邸,这会儿永嘉长公主却是刚刚下朝不久,见秦鲭,笑了笑,道:“长春侯昨夜不胜酒力,今儿倒是恢复得很好啊。”
长春侯笑得也冷淡,身上总一种阴沉劲儿,道:“七尺男儿,何惧一些薄酒,自然是无大碍的。”
“长春侯请。”这边,便将人让进了里头。侯苏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秦鲭身上一个照面,低下头去办事情。
赫连倾城穿着闲适宽松的袍子,不紧不慢地给一池的红鲤抛洒饵食,听人说长春侯到了,便索性将饵食统统丢进了水里,嘴角掠过一丝愉快的笑意,便迈着闲散的步子去会来人了。
秦鲭抿了一口茶,道:“如今渭水战火还没来的急缓和,北方三关连续出事,北夷部落凶残无道,杀我中原族人,今次来,我便是来送我齐王的国书,希望陈王放下私利,联手对敌。”
永嘉长公主听得他飞快说了一堆任何人停了都热血沸腾拍板叫好的大道理,道:“这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赫连倾城正好赶在这个时候进来,显示礼节性地同秦鲭问候一句,便坐在下首,道:“长春侯可是说那今日沸沸扬扬的太苍关一事?”
“正是,这事情十万火急,耽误不得,昨日我便想说起,却不好拂了陈王的面子,今日……”
“今日便是来此找我牵线搭桥吗?”永嘉长公主很快说出了他言下之意。秦鲭见永嘉长公主说话如此痛苦啊,便也直接点头,观察二位反应。
永嘉长公主笑得别有意味,道:“为人臣子,哪里敢伸手指点君王所往?”
“此言差矣,我观永嘉长公主历来都是经过不让须眉的女子,齐王便也夸赞你国士无双,智谋百出,何必拿话语来挤兑我。”
永嘉长公主爽朗一笑,道:“哼,若是只有这些理由,那你尽管可以去直接对王上开口。”
赫连倾城似笑非笑,道:“长春侯,你似乎太过低估我姑姑了,若是这些手段,未免可笑!”
秦鲭微怒,这两人言辞之间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有嘲讽之意。他话里行间留有余地,也是不想将话说得太过,岂知二人步步相逼,非要让他直言。
“永嘉长公主难道当真甘心为陈王做马前卒?”秦鲭目光一沉,似乎准备挑拨离间。
永嘉长公主挥了挥手,道:“你说这个没有用。”
其实国书是迟早会同意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可也恰恰是这些问题,也许会导致充州就此全盘覆灭,到时候陈国和齐国又是另一种形式了。
秦鲭微愣,张着嘴接不下去话,转而阴冷一笑,也不介意被人看穿伎俩,道:“那便是话不投机吗?”
赫连倾城道:“是你自己先将话语说得太含蓄了,没有诚意。”他摇摇头,似乎颇为可惜的样子。
秦鲭在心中早已大怒,面上却要压抑住诸多不快,道:“这话却是何意?”
赫连倾城抬眸,目光幽深,轻轻喝了一口茶,道:“这便是要问长春侯你自己了。
秦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我只想说,你们要怎么样才肯帮我说动陈王?”
半日之后,陈王便在宫中再次接见秦鲭,秦鲭面色铁青,却是不得不签下国书,将笔一仍,道:“如此便可。”
陈风眠一看秦鲭画下得印章,交给一旁研究国书的永嘉长公主,道:“如何?”
永嘉长公主笑得愉快,道:“王上,没有什么问题。”
陈风眠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太多喜悦之色,和之前袁五送来渭水捷报时显得太过平静,秦鲭道:“希望陈王立刻停战。”
“这一些事情,孤自会看着办,不需要长春侯多费口舌。”
秦鲭恨恨道:“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等秦鲭走后,永嘉长公主对着陈风眠道:“今次是我们借着形式逼了齐王一把,可以说是运气。”
陈风眠八风不动地将国书再看了一遍,道:“有时候,决定成败的,也不过就是运气二字,你不要小看他了。”
命理气数之说可说是玄而又玄,周王朝之前倒是信奉这个,还有钦天监或者大司命这等特殊的官职,只是到了如今早已崩坏。听陈王如此郑重说起这些,倒是叫永嘉长公主微微一愣,琢磨片刻,心想原来陈王还信奉这些,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秘密?
于是陈王起身,道:“既然国书已经到了,便立刻叫刘元道善后吧。”
“是。只是等齐人退出充州,必然又是一番争抢,网上心中可有人选坐镇充州?”
陈王对上永嘉长公主的美眸,道:“左相以为如何?”
永嘉长公主垂首,做恭敬状,道:“微臣不过心中有几个琢磨的人选,到时候便一一列举出来供王上参选吧。”
陈风眠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永嘉长公主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可见长春侯确实心急,等不了一日,如此干脆地签下了割地的国书,不知道这会儿齐王面上又是何种表情。”永嘉长公主在退下之前,如此说道。
这话陈风眠回味了一番,又来到白离所处之处,将顺利拿下充州的事情说了一番,白离逼着眼睛听完,微微睁开双眸,道:“这样也好,少了许多麻烦。”
“以这种方式进驻充州自然最好不过,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再想重新夺回旧陈地界,如今真拿回来了,心中终于也踏实了一些。”
白离又重新闭上眼睛,似乎自爱回味一段令人愉快的过往,陈风眠俯身在她耳边轻喃,道:“等那边安定了,不妨回去看看,也好将你忠肃公府邸整修一番。”
白离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心下却是一怔,自从怀都二人争执之后,陈风眠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这桩旧事,这一出,说明了什么?
“我知道你惦记这这些,我又何尝不是?”他拣乐了一块糕点来吃,却是摇摇头,似乎不满意这东西过酸,只看着白离笑了一番,道,“不合我胃口。”
白离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没有让你吃,是你自己动的手,怪不得我。”
陈风眠笑得愉悦,道:“是我的不是。”
如此干脆的承认,要是换做以前地陈风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白离只呆呆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寻找一些少年时候的影子,只是除了眉目,好像那些东西越来越模糊了。
以前的陈风眠很好,现在的陈风眠也很好。她并没有刻意去比较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可总免不了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抽干了生气。
白离道:“北边的事情看来是被压制了,远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提起这一茬,陈风眠也不免笼上一层忧色,道:“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所能解决的。”
“你怎么这般泄气,所谓能者多劳,你身居高位,难道不是为人谋福?”
陈风眠眉眼弯弯,凑近她道:“你这话怎么说的这般苛责人啊,你是想听我说真心话?我只知道,我之帝座,必将身染无数人的鲜血,只是活下来的人,受到恩泽的人,远比那些死去的人多得多,这样够不够?”这便是他的帝王之道了。
残忍的仁慈,白离无话可说,事实上,这样的思想正应该是一个君王所要拥有的,不是吗?
白离想,就算给她万里如画江山,以前的她,肯定也把握不住,所以人要沐浴鲜血,才能证道?
——苍天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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