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章 无端起于斯,便止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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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想着往昔和冷颜的点点滴滴。这人一向都是一副冰霜脸蛋,哪里有和煦微笑之时?

都以为他不会笑的……

那个雪夜,她对他说“你走吧”,于是他真的走了,阴阳两隔,黄泉茫茫,永不相见,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成全吧?

她总想着只要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活着便好,就算是活着的理念不同,也没有关系。

冷颜。冷颜。

白离只红着眼睛,却是流不出泪水。

她抬起头,问道:“如今尸体在哪里?”

“奴才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一直不敢告知主子,便将冷爷的尸身,冰封在冰窖里。”

白离闭上眼睛,无力抬手,道:“火化了,他是爱干净的人,不要一直留着。将骨灰带回怀都忠肃公府的石榴树下,葬了吧。”

贺修心头沉重,只道:“主子不见见冷爷最后一面?”

白离摇摇头,道:“不看了,不看了……”言语中是无尽的疲惫,等到贺修要走,却又说道:“等等,还是由我自己将骨灰带回怀都吧。”

交代了这些,白离忽而想起什么,在青光殿找寻一样东西,可怎么也找不到。如霜进来,慌张问道:“王后,您在找什么?”

白离豁然回头,道:“‘春雨’呢?”

如霜愣了一下,回想起来,道:“那把断剑,您不是又还给王上了吗?”

白离顿了顿,心中平静下来,道:“知道了。”

这会儿却是日落西山,一天又过去了。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方便坐马车,更不用说骑马了,陈风眠特意交代了她不准出宫。

齐国使节在两日后到访,是齐国长春侯秦鲭,三十上下的年纪,面目冷然,薄唇紧抿,见之让人觉察一股高高在上的自负之意。

何永祥私底下不满地抱怨道:“这齐王怎么让这等人前来,明明是来递交停战国书,而我们占据上风,怎么像是胜利国?”

柳烈微敛着目光,道:“这秦鲭是和齐国丞相魏元一派的人,而曹宁素来是魏元的政敌,与其政见上常常相佐,故而……”

永嘉长公主闻言,好笑道:“这倒是有趣,看来齐国内部斗得,不必我们消停啊。”此言充满讽刺之意,何永祥见之冷哼一声,想起上次的吃瘪,没有再犯第二次错误。

柳烈倒是表示无所谓,接话道:“左相说得极是,王上比齐王更加圣明一分。”

这时候侍卫分立两旁,长春侯秦鲭背脊挺直,大步而来,目光迅速在左右大臣身上掠过,向着陈王微微躬身,道:“齐国长春侯秦鲭,见过陈王。”

陈王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道:“长春侯路途劳顿,辛苦了。”

“身负王命,不敢懈怠。”

永嘉长公主道:“王上,既然宴席已经摆下,何不坐下再谈?”

陈王点头,道:“上佳肴,招待来使。”

入夜不久,这会儿没有舞姬,只上佳肴和美酒,堂上所坐,也不过一二十人。长春侯在坐位第三个,这位子让他眉头一皱,显然心中不满,却也不好发作。

三杯酒下肚,秦鲭便道:“此次事态紧急……”

赫连倾城特许陪坐,立刻打断他的话道:“长春侯何必如此性急,已经到了曲阳,不如用过晚膳之后再谈国事如何?”说着,他起身致意,自我介绍道,“奉常赫连倾城。”

几个年轻一点的官员立刻劝酒,长春侯一时间被弄得说不上话来,永嘉长公主妙目一转,心道,就如此拖上一拖,以此作为要挟,得到更多的好处。

此刻的玉坤宫内,白离终于找寻到了“春雨”,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对着如霜道:“王上在招待那齐国来使?”

如霜道:“正是,来人乃是齐国长春侯秦鲭。”

星辰寥落,今晚的夜空并不明亮,从花园中传来的牡丹花味,馥郁中带着一丝甜腻。白离走过池塘,交代如霜道:“要是殷九拿着军部的急件过来,就先收着。”

如霜心中一紧,道:“王后要去哪里?”

白离脚步一顿,目光一冷。如霜自知失言,目光闪烁,不敢再言语。

白离加快脚步,回到青光殿,换了一身衣服,贺修正在暗处等待着他。

“走。”白离话落,贺修不敢再言,只能默默追随。

两个人走在暗处,穿过巡逻的侍卫,从冷宫一侧走,又绕过城府司的人,终于到了南城门。

前头正有接应的人,只装作没看见,两个人便利落地出了宫闱。

贺修内心带着忧虑,白离掀开车帘便上了马车,这马车上铺了厚厚的摊子,布置得比外表看上去要豪华太多。

白离道:“王上这会儿正在接待长春侯,你慌什么。”

贺修道:“奴才更顾忌主子您的身子。”

白离靠着马车壁,只淡淡道:“我心中有数。”

黑暗中的马车缓慢地行驶着,一路出城往玄武营后的小树林,这里早已冰雪消融,再不是年末白雪冰封的模样。

夜色中树木的影子恍惚,只能闻到属于新芽的味道。

车子在一处空地上停下来,那里有几个穿着深蓝色衣襟的男子,见着马车,纷纷行礼。

贺修率先下车,一面扶着白离,一面扫视周围。

白离道:“事情都办好了?”

其中一人捧着一个冰蓝色的坛子,恭敬上前。白离盯着那只坛子,心中又起悲伤之意,颤手接过,叹道:“奈何再次相见,却不过一坛骨灰?”

坛子表面映着白离苍白的面容和清冷的月光,徒生悲戚之感。

贺修安慰道:“主子不要太过伤心了,冷爷也不会希望的。”

在场诸人却是原白府家将,都是白离最为信任之人,见冷颜如此,心中都起涟漪,却只能沉默。

白离道:“如今我却是不方便出门,更不用说去怀都。这骨灰,贺喜你要替我好好保存,还有这把剑。”

贺修接过“春雨”,道:“主子请放心,奴才自然会将事情办好。”

“等白雪之时,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怀都,亲手,将这骨灰埋在忠肃公府的石榴树下,他,他一定也希望这样的。”白离越说,心中越是难受,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冷颜四岁来到忠肃公府,比白远玄更为照顾她,相当于她的亲人。

一起读书,一起习武,还多次救过她的性命,他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一转眼,已经八年。早知道,还是不要见面,倒不如颠沛流离着,不知道对方。影卫知道都还活着,所以多了一份希冀,可当死忙的事实再次摆在面前,岂不是更加可悲吗?”

白离怔怔,对着骨灰说道,众人目中含泪,垂首而听。

那“相思”剑和冷颜经常背负的七弦琴却是不在,白离也不能寻得,只道:“我总会找到‘相思’和琴,到时候,一起随他埋了吧。”

贺修问道:“那东西却是将军送给主子您和王上的大婚之礼。”

白离冷冷一笑:“大婚?无端起于斯,便终止于斯吧。这两把剑,倒不如从来不曾出现。这些过去,一并埋葬了,省的我看见了,更加折磨。”

“是。”贺修明白白离所说,遂不再多言。

白离再次上了马车,掀了帘子看着月亮,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贺修,你说,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他一定要杀掉那个觊觎他女人的男人吗?”

贺修一怔,道:“应该会吧。”

“明知道,那个死去的男人对她很重要。他死了这个女人便会很伤心?”

贺修沉默片刻,道:“奴才,奴才不知道。”

白离柔柔一笑,笑得极其好看,目光中披着一层月光,道:“是啊,你又怎么会知道。”

这问题,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答案,因为他是陈风眠,所以他选择了陈风眠该有的做法,无可厚非,她该指责他什么?

大殿内是虚构的热闹气氛,敬酒之人无数,长春侯几乎被灌得喘不上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呼道:“陈王,我已不胜酒力。”

陈风眠挥挥手,永嘉长公主便道:“只为尽兴,既然长春侯不愿,大家也不要再敬酒了。”

宴席很快便散了,众人各自回去该去的地方,达成中只有永嘉长公主和柳烈两个人留了下来。

永嘉长公主道:“王上,这样便可吗?”

陈王道:“他也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容易答应,所以这一点底线好事有的,不然齐王当真是个庸人,派一个蠢材来了。”

“听说长春侯在齐国也不算是齐王的亲信。”柳烈道。

陈王微微一笑,揉了揉如晴明穴,道:“亲信不亲信,可不是说平日里多召见几次,亦或是多办一点事情,就看得出来了。”

这时候外面的袁五突然进来,上前在陈风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风眠目光霍然一变,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袁五道:“两个时辰前。”

永嘉长公主和柳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都皱眉,能够让陈王为之色变的事情,好像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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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又要没了,不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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