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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修微微躬身,凑近白离,扶了白离一把,面色中透露出一股忧色,轻声道:“主子,您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白离摇摇头,道:“暂时无妨,我不会真的亏待了我自己。”
贺修点点头也不勉强,只尽好自己的本分。他侧首,便见赫连倾城的面上笼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神色,但见他回首看了一眼温其如所在的方向,便又重新回去,处理之后的事情了。
那温蝶被关押到一处暗室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另有一人被押了进来。
温其如低呼道:“小七,你可在?”
温蝶内心一颤,循着声源,握住温其如的手,道:“哥哥,你怎么也进来了?那白离果然好生狠毒,连你也不放过。”
温其如只能叹息一声摇摇头,不做言语。这时候赫连倾城点燃一根火把走进来,瞧见他们兄妹二人甚是凄苦的模样,心中不由笑了笑,这世道果然有意思。想当年温其如可是在怀都万麓山庄大摆筵席,邀请天下士子,如今怎么了落得个坐黑牢的下场?
想到此,赫连倾城越发疑惑白离心中所思,只淡淡道:“你们兄妹能够团聚,岂不是一件美事?”
温蝶狞笑道:“哼,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赫连倾城冷声问道:“哦?你又如何知道,如今也是你朝不保夕吧?”
“你不用拿话来挤兑我,但凡我活着一日,便诅咒她一日不得安宁。”
此时的陈国宫中,陈风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袁五,底下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遭了秧,很明显,陈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袁五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王上恕罪。”
“恕罪?你还想着孤给你恕罪呢?往后的人去了哪里,你是要将我大陈未来的储君置于何地?”陈风眠心中愤懑,他让白离休养在宫中,诸多事务交给太尉杨太明和殷九,可这休息的人现在去了哪里?
陈风眠闭上眼睛,冷冷道:“孤便在此地等着。”
殿外却有通报,说是朝阳夫人求见。陈王不由地皱眉,这女子好大的毅力,倒是小看了她几分。
陈风眠摆摆手,道:“宣。”
对于鲁涟涟来说,距离上一次见到陈王,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只见鲁涟涟快步过来,痛哭道:“王上,王上,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
袁五嘴角一抽,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这时候怎么还扯进了鲁枚的事情呢?
陈风眠不动声色地抽离被鲁涟涟抓住的手,柔声道:“是谁告诉你,鲁枚出事了?”这话音听起来温柔,可却包含了三分冷意,只见陈风眠目光幽深,已经动了杀机。
“王上,臣妾知道您不会如此狠心,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父亲怎么会被收入天牢,我母亲怎么会被流放……”
“王上,不应该是这样的,臣妾做错了什么?王上第一次见臣妾,不是说臣妾国色天香,惜之爱之吗?王上您忘记了吗,王上……”
殿外白离背脊笔直,来人还来不及通报。
月色疏离,清冷莫名。
鲁涟涟还在痛哭,求陈王赦免父亲的罪。因温蝶一事,鲁枚被牵连,一下子御史大夫李不毗便呈上许多证据,鲁枚贪污受贿,勾结不法党羽,企图复辟,更是妄自称大,不将陈王放在眼里,被收入监,其家人中十二岁以上女子悉数流放,男子收押,不日斩首。
白离缓步上前,恭敬一礼,声音不卑不吭,道:“王上,臣妾听说您召见臣妾。”
陈风眠眉头一动,却是笑道:“王后这么晚去了哪里,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半点差错不得。”
“臣妾知错了,多谢王上关心。”
鲁涟涟眼角泪痕未干,怔愣在地,突然间目光中闪过厉色,冲上去抓住白离,恨声道:“是你,是不是你这个妖女蛊惑王上,陷害我家人……你就是看不得王上新宠我是不是?”
白离一拂袖便将鲁涟涟推倒在地,冷眼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道:“朝阳夫人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带下去?”
袁五立刻将鲁涟涟拖下去,哪里管她口中呼喊。
她的目光中一片通红地看着白离,可白离心中却是在叹气。女人呵,为什么不在男人身上找错误,偏偏,都要为难同类呢?
这是我的悲哀吗?这本该是我所要承受的业障吗?
陈王对于此举,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一身黑底红衣的白离,曾几何时一身素衣青衫的女子,为何披上了浓重的汉服广袖?
黑色和红色本就是极其压抑的色彩,华贵肃穆之余,总少了什么……
白离抬眸,依旧神色平缓,似乎这世上本不该让她有什么可以动容的事情,她用一种近乎冷淡的语气,道:“王上,若是没事,臣妾就先退下了。”
陈风眠下意识地出手阻拦,可却不知道说什么。白离顿步,看了陈风眠一眼,复道:“王上?”
“你今晚留在玉坤殿吧。”
白离点点头,极是顺从,道:“若是王上想要臣妾侍寝,那恐怕王上要失望了,太医说过,未满三月之前,不得行房事。若是王上只是要臣妾夜宿在此处,希望不要打搅王上才好。”
陈风眠紧紧握拳,目光中的怒火在极力压制,道:“白离,你将我当做什么?”
“臣妾自然是将王上当做王上。”
陈风眠气极反笑:“我本该知道的,你向来都擅长说这等如此伤人的话语。”
白离柔柔一笑,目光盈盈如水,道:“王上,臣妾有一事情不明白,可否让我一次痛快明了真相?”
陈风眠微微傻眼,道:“什么?”
外人知情识趣地退下,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白离柔声问道:“听闻王上此前,是以身相救,用鲜血感动西陵侯辛聿,得到信任?”
陈风眠心头一震,瞧见她素洁的脸庞,浓重的黑色,张扬的红色,明明是柔柔的语调,却是那样尖锐,夹杂着诸多怨气和愤懑。
白离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陈风眠的心间,她道:“辛聿为人虽然爱计较,且对于女人又存在诸多偏见。我先前只道是他身为宋国血脉,不得不断,必须杀之,也便对于他的死不上心。”
“他之死,是必然的。可我想要知道,你可是一开始就打算杀了他?在那个,舍身救下他,计划靠近他的一瞬间?”
陈风眠面色惨白,心中却是怒极,指骨咯咯作响,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在他身边差不多三年,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王上,是你的忍耐功夫太好,还是,他太蠢笨无知呢?”
“情之一字,为之奈何?”白离挑动眉毛,缓缓道来,笑容明媚如三月春风,可话语中包含的意味却似腊月寒风。
“够了!”陈风眠双目赤红,将白离紧紧抱在怀里,道,“我不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许你这样质问我。阿离,我们是怎么了……我们是怎么了?”
“王上,你可知道爱一个人有多艰辛?因为爱他,所以包容他所有,即便他曾伤害你,伤害你身边的人。因为爱他,所以每一次在他转身的时候,都只能将所有的委屈留在心底,以为他会懂的,以为自己是了解他的;因为爱他,所以连恨也不能,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我都清楚地知道,他是为了我……”
白离用平淡地语气讲述这段话,温热的眼里**陈风眠的肩膀。陈风眠更加用力地抱住她,道:“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你何必管那些,那本不该是你承受的。”
“王上,你可能给臣妾一个痛快?”
“阿离,你别问我,你别问我。”陈风眠内心绞痛,气血上,冲,全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哇地一口吐出鲜血,猛烈咳嗽起来。
他的双目赤红,指尖迅速转黑,不断挣扎起来,面容狰狞,甚是可怖。
“牵机发作了。”白离立刻将一股真气输送进去护住他的心脉,道,“你忍忍。”
她手下动作飞快地将两枚银针打入陈风眠身体中,一手在他胸口一按,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紧抿着唇,不得言语。
白离无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陈风眠只抓着他的手,声音艰涩,道:“你怎么会这一手?”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可我总不能双目都不做,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痛苦挣扎,然后死去吧?”
他问:“诸葛飞檐?”
白离点点头:“你不是不愿意向他低头吗,那我来吧,这一点尊严,我不觉得有什么。”
陈风眠闭上眼睛,过了片刻,道:“一起过来躺下吧,不知道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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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出于假期休息后地亚健康状态(吐槽),更新时间不定,我尽量维持在一个点。
今天听到有人表扬最近一段写得有提升,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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