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么？”皇后翻看着手中寥寥几张的花钗样子，有些不满。

“最近要赶着几位殿下的婚事，内务府也很忙。这些都是现有的样子，皇后娘娘先看看，可有喜欢的。”嬷嬷回到：“内务府的人说了，待过些日子，他们会再精心绘制一批送来。”

“罢了，叫他们先紧着几位皇子的事吧。”皇后摆了摆手。

“是。”回话的嬷嬷退了出去。

皇后将华钗样子笼了笼，偏了偏头，仿佛才发现站在厅中的丽妃：“哟，说了半天，都忘了妹妹还在这儿了。”随即嗔怒的望了望身边的丫头：“你们这些没规矩的，也不知道提醒我，快给丽妃娘娘搬坐。”

丽妃冷冷的瞧着皇后做戏，也不恼怒，笑了笑：“原是我来得不巧，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叫人把装着两颗夜明珠的匣子送去给皇后娘娘过目，皇后瞧了瞧：“这么好的珠子，妹妹何不留着自己用呢。”

“这夜明珠一般都是白色，或是浅色，这样艳丽的粉紫色极为少见。能生的这么大的，就更加难得了。而且，还是一对。”丽妃抬眼瞧了瞧皇后逐渐僵硬的脸色，轻轻道：“这样的珠子阿，在整个宫城里，都再也找不出第三颗来了。”

皇后凝眉冷目，正要发作。

“不过......”丽妃婉转一笑：“我想阿，这样好的东西，在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谁也不配用。”

皇后瞧了瞧丽妃，心底冷笑着，面上却挤出几分笑意：“妹妹今儿是怎么了，你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主儿。”

丽妃在后宫分宠多年，与皇后一直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如今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怎能不叫皇后生疑。

丽妃道：“臣妾以往不肯说，无非是咬着面子想争一口气。但在妹妹心里，其实一直觉得皇后娘娘出身尊贵，风范高洁，母仪天下。不像我，只是一个出身下贱的歌姬，以色示人才谋得一席宠爱，纵然皇上宠爱，赐下这夜明珠，臣妾也是万万不敢要的。只怕叫我得了不该得的东西，折煞了我不多的福气。”

皇后闻听此言，望着丽妃的眼中疑惑更深了几分。

要知道，丽妃一向最忌讳的，就是听人提起自己的出身。

丽妃把皇后的表情全看在眼底，她站起身来：“我今天来，是跟皇后娘娘谢罪来了。”

皇后挑了挑眉，明显不信：“哦？你要谢什么罪？”

谁知，丽妃往前走了两步，竟真的在皇后面前跪了下来：“臣妾过去有得罪皇后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计较。”

这一举动，叫皇后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一时分不清，丽妃此举是真是假。

“过去我年轻不懂事，总仗着有皇上的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常常有意无意的冲撞皇后娘娘。却没想到，身为后宫的嫔妃，除了伺候皇上，更该尊敬皇后。皇上护我一时，终究不能护一辈子。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深宫之中，除了仰仗皇后娘娘的恩泽庇佑，更不该做任何不安分的妄想。”丽妃说着，拜倒在皇后脚下。

是了，丽妃纵然是宠妃，却无儿亦无女。

皇帝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如今越发的虚了，渐渐有了油净灯枯之态。

丽妃出身低贱，现下所有的风光都是仰仗皇帝的爱护，一旦圣上驾崩，她所有的荣宠都会如烟花散尽。到那时，她也不过是闲宫里捱时度日的冷妃罢了。

皇后冷笑：“想不到妹妹也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难得。可你不觉着，晚了点吗？”

“晚了吗？”丽妃抬起头来四下望了望，又回过头来对着皇后淡淡一笑，眉间闪烁着妖冶的潋滟。

皇后微怔，没有说话，挥了挥手，屏退众人。

丽妃俯在地上的腰直了起来：“现下新君未定，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娘娘当真觉得晚了吗？”

“你什么意思？”

“臣妾今天来，不止是要为我过去之事向娘娘表达歉意，也想向娘娘展现我效忠辅佐娘娘的诚意。”丽妃道：“皇上迟迟没有侧立储君，想必是心中人选还未敲定。而纵观诸皇子中，只有五皇子和九皇子最有立储的可能。”

皇后微微皱眉：“这还用你说？”

丽妃微微一笑：“的确不需臣妾多言。不过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何迟迟下不了决心？恕臣妾斗胆说句冒犯的话，以五皇子的条件，既不懂文，更不善武，不要说与九皇子争锋，只怕连其它皇子都比不上。可皇上为何还要犹豫不决？”丽妃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皇上最大的顾忌，只有皇后娘娘。因为五皇子是娘娘所出，子凭母贵，一旦继位，是正统嫡系，任谁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她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皇后又岂会不知丽妃的意思？

皇上每每看见五皇子都是一脸不耐，数落斥责更是家常便饭，可一看见九皇子，眼底里却透着光，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丽妃道：“臣妾斗胆说一句，以目前的形势看，只怕九皇子被立储的可能性更高。”

皇后闻言却笑了起来，低头望了望丽妃，她不可能明知是死局，还过来投靠吧：“起来说话吧。”

丽妃站起身来，朝皇后身前靠了靠，低低说了一番话。

皇后时而拧眉，时而摇头，但眼睛里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皇后才直起身子，靠在塌坐上，凝眉思索着什么。

丽妃立在一旁耐心的等了半响：“前些日子，我的外甥女玉瑾入了宫，正好啊在回廊里遇见了五皇子。”

“若贤？”皇后眯眼瞧了瞧丽妃，一时想不起五皇子最近何时入宫了。

丽妃提醒道：“便是皇上为皇子们选妃那日。哎，其实呢，本来忠勇侯是要把我那个妹妹抬为平妻的，只是侯爷才与夫人和离，府上千头万绪的，一时抽不出空来。否则啊，玉瑾也能以嫡女的身份参加选妃了。说起我这个外甥女，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关就十九了，生的是极秀丽端庄的。只是我那个妹妹太宝贝这个女儿，挑挑拣拣......”

皇后一听，打断道：“忠勇侯近来洋相不断，若贤再不济，也绝不可能要她的女儿。况且，他的正侧妃人选，我都替他想好了。”说完，又似补偿一般：“不过，你的外甥女若是瞧上了其它勋卿贵族的公子，我倒可以安排一下。”

丽妃面色僵了一僵，随即笑道：“皇后莫不是瞧上了安陵候之女？”

皇后脸上不觉有些惊讶，又有几分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恼怒。

丽妃道：“安陵后镇守西北，位高权重，虽是极好的人选。但五皇子如今年岁已然不小，又已婚过。且不说安陵后会不会答应，便是皇上这一关，娘娘也未必能过。娘娘若愿意用臣妾提的建议，就万万不可如此招摇。想一想若是日后事成，皇后娘娘叫五皇子娶谁不行呢？况且，娘娘若认我为自己人，总该给一点承诺吧。只要娘娘把五皇子侧妃之位给玉瑾，我就替娘娘在皇上耳边就立储之事好好的吹吹枕头风。”

皇后想说皇帝风烛残年，早已有心无力，还有什么枕头风可吹。

但这话终究没说出来，她知道，丽妃既然敢说，必定有这种手段。

桃园。

沉香榭屋中的炭盆烧的红红的，玥瑶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想事想的出了神。

“你真的要嫁给九殿下？”

半响，坐在对面的云旭尧看了看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玥瑶抬头看了看他：“你有别的办法？”

云旭尧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你真的要走吗？”

云旭尧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你还是......”玥瑶道：“最少也等过完年关吧。你们现在上路，年关前也回不去啊。再说，你来京都，已然报了武试，如果不参加，云将军会失望吧。”

云旭尧抬起头来，瞪了玥瑶一眼：“你是不是还准备叫我留下来，参加你的大婚之礼？”

这会儿，换玥瑶不说话了。

屋里静了好一歇儿。

直到，云旭尧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如果没有皇上赐婚，你会嫁给我吗？”

他表情很严肃，眉眼中都透着冷峻的光。

“想清楚，再回答我。”

与其说玥瑶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如说她不敢回答。

她总觉得自己如果说了实话，云旭尧指不定伸伸手指，就能提着她的领子把她丢到屋外去。

“应该......也许......”玥瑶打量着云旭尧的脸色：“我也不知道。没发生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吹进了一阵冷风。玥瑶冷的缩了缩脖子。云旭尧不由皱了皱眉，侧了侧身子，挡到玥瑶旁边。

他一坐过来，玥瑶就感觉不到风了。

她回头看了看，迅哥推着林成峰进来了。

“哥哥。”

林成峰点了点头，看了看云旭尧，又看了看她：“许嬷嬷来了，你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

“怎么了？”

天色还早，林夫人不会这么早来接她吧。

林成峰犹豫了一下。

迅哥道：“九殿下派人去寿王府接小姐了，夫人叫许嬷嬷来接小姐回去。不然......”

“不然怎样？”云旭尧忍着薄怒道。

林成峰道：“不然，九殿下要亲自来桃园接玥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