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这份自信，玥瑶真是自愧不如。”玥瑶上前几步，挡在林成杰面前：“也不知，玉瑾姐姐将来的夫家会不会介意姐姐有过这样一段......”

“什么？”林成杰抬起头来，稚气未脱的眼中满是疑问之色。

“你住嘴！”琴姨娘脸色僵住，把林成杰往自个儿怀里拉了拉。

“姨娘怕了？”玥瑶看了林成杰一眼，冷声道：“姨娘既会怕，就该收敛一点。”

琴姨娘朝外招了招手，让人把林成杰带了出去。

“不是常笑我是歌姬出身么，我是歌姬又如何？夫人是堂堂的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我赶下堂去！”琴姨娘冷笑着，回头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玉瑾终归会成为嫡小姐，咱们走着瞧！”

“嫡小姐？”许嬷嬷站在琴姨娘身后啐了一口：“不知什么样的人家会要一个被皇子近侍睡过的嫡小姐！”

琴姨娘走到门口，忽听着这句话，心神不稳，脚下一个踩空，栽了一个大大咧踞。

午后，玥瑶回到落霞居时，木槿、翠竹和金铃都已经各自打包收拾妥当。

至于外院打杂的小丫头们，多半不是家生子也是在林府还有其它的亲戚，便是没有亲卷在林府当差的，也因为没有随身服侍过玥瑶，大都不愿跟着离开。

这倒在玥瑶的意料之中，她也并不介意。何况本来她和林夫人去寿王妃府上本就是寄住，丫鬟下人太多也不太方便。

只是冬梅和海棠两个丫头，平日里也算得上是伶俐乖巧的，玥瑶却有心等一等她们的消息。倒不是她自己要这么多人服侍，只是想着林成峰这么多年，身边就跟着一个迅哥，连个丫鬟也没有，早就起心思想让林夫人做主分几个丫鬟过去服侍，只是府里诸事折腾着，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下来。

冬梅是最先回来的，木槿见状，正笑着要去帮她收拾东西，她却来到屋厅，朝着玥瑶就跪了下来，说是她娘和舅舅都在府里担着差，她娘就她一颗独苗，实在舍不得放她离开，况她一向在玥瑶面前不算是亲近的，她娘寻思着让他舅舅想托了府里的管事让她去厨房里当差。

玥瑶倒也不勉强，只道：“你虽不如木槿和翠竹与我亲近，总也比不得外间的小丫头们。只怕你留下，日后会受委屈，你可想清楚了么？”

冬梅又磕了一个头：“我爹早就不在了，我就一个娘亲，我实在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玥瑶道：“你娘若愿意，我可以和母亲说了，带她一起走。”

冬梅眼眶就红了，犹豫了一番，没有说话，又磕了一个头。

“既如此，便算了。”玥瑶让木槿用绸布包了一包银子给冬梅：“你服侍我一场，我也不亏待你。这些银子，拿去孝敬你娘吧。以后在府里，凡事多长个心眼，机灵些，免得受人欺负。”

冬梅站起身来，接了银子，又跪了下去，真心实意的给玥瑶磕了一个响头。

冬梅走后，玥瑶坐在屋里，对木槿道：“待会海棠来了，也给她一包银子打发了吧，别叫她进来了，磕头磕得我头晕。”

可是过了一会儿，木槿还是领着海棠进来了。

海棠跪了下来，脸上闪着红光：“小姐，我娘老子和哥哥都不同意，但我还是想跟着小姐走，求小姐跟夫人要了我的身契吧。”

“为什么？”

“总之，我要跟着小姐走。”海棠脸低了下去。

木槿道：“吴妈妈的一个外甥瞧上了海棠，她娘想让她嫁过去，好拉拢吴妈妈。不过，吴妈妈那个外甥......”木槿话没说完，只皱眉摇了摇头。

玥瑶沉吟了片刻：“你跟着我走了，以后便和你娘老子与哥哥都没关系了。你去找嫣红，让母亲做主给你写个文书，表明以后你与家人脱离一切父女兄妹关系，我才能带你走。”

海棠犹豫了一下，忽的抬起头来，露出坚定决然的表情，起身走了出去。

“小姐，这可太狠了点。”翠竹叹道。

“她娘老子既想存心和琴姨娘那边攀关系，她与其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不如一下撇干净了，免得以后麻烦。”玥瑶道：“若是撇不清，我留着她也不好。”

木槿点头道：“这样说不定对海棠更好，她娘老子一向是可劲的偏疼儿子，她那个嫂嫂也是出了名的刁钻，总是想着法的压榨她，断了也好。”

到了下午，林府门外拉出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大大小小的箱裹都装上了马车。

林夫人让马车先把林成峰送去了桃园，并把林成峰摇用到的一应大小事物都装好，送了过去。准备待马车折返后，才和玥瑶一起乘着车轿往寿王府去。

玥瑶和林夫人才在门口目送着林成峰的马车驶离，就瞧着车道上，远远的驶来了一辆金色华盖的琉璃乘驾，却是康成公主府的马车。

车驾缓缓的停在了林府门口，康成公主掀开车帘，看见玥瑶，笑道：“你莫非知道我要来，早早的就迎在门口？”

玥瑶笑了笑：“我哪里那种本事，我是出来送我哥哥的。”

“你哥哥？莫不是方才过去那一辆马车？”康成公主好奇得偏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来问玥瑶：“听贵嬷嬷说，你昨日来找我了？可惜我去赵家，没见着你，你寻我有事么？”

玥瑶遂把林夫人已经和林老爷和离，她们先如今要搬去寿王妃府的事情说了：“昨日只是得了空，去找你说说话罢了。”

康成公主走下车来，和林夫人互相见了礼，道：“夫人，让玥瑶和我去说说话，晚些时候，我再送她去寿王府？”

林夫人和蔼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先瞧了瞧玥瑶，见玥瑶也征询的看着自己，遂道：“也好。不过玥儿今日毕竟是第一天去寿王妃府拜见，公主还请见谅，不要留她太晚。”

“夫人放心，用晚膳前，我就把她送过去。”康成笑着，转头对玥瑶道：“上车吧。”

玥瑶跟着康成公主上了车，马车并没有往公主府去，反而往北城区外的方向缓缓驶去。

“公主，这是要去哪？”

“你不是一会儿要去十四叔府上么？”康成公主道：“我们就叫马车往陵安大道附近逛逛，一会儿你过去也近些。”

玥瑶点了点头，道：“公主昨日去赵家做什么了？”

“能做什么，还不是去拜见公婆呗。”康成公主脸色一暗：“真是累死我了，他家也不知来了多少亲戚，一大群人像瞧猩猩似的围着我转，尽说些不着调的奉承话，搞得我晕头转向的。”

玥瑶笑了笑：“还不是因为公主儿媳稀罕，人家来瞧个热闹。”

“不过，我发现，你那法子好像还真有些管用。”康成公主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道：“这些日子，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他只要在家，我就打着马车出去逛，要不就去读书写字，反正就是不去睬他。但他每每我说话时，我也开开心心回答他，叫他看不出来我生气。慢慢得，他对我态度倒改变了很多呢。”

“这个法子说起来简单，要坚持用起来却难呢。”玥瑶笑道：“我原先告诉公主，倒没成想公主能做这么好呢。”

“只要我下决心做的事，还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康成公主得意的笑了笑，又想到什么，敛了笑意：“听说你哥哥拜了徐御史为文师？”

“是，我哥哥准备考明年的文试。”

“这样一来，你倒可以帮我打听那姑娘的动向。”说到徐默言，康成公主眉头皱了皱，又像想将脑海中烦恼都甩开似的摇了摇头。

玥瑶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徐御史已经在积极打听人家了。”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康成公主脸色正了正：“我无意中听到哥哥和他的那些幕僚透出来的口风，都对你哥哥参加文试这件事很不看好。你知道，咱们大显朝一向是以武治国，文士崇武，虽则还未出过成功的例子，但仍由不断尝试。相反，武将转文，你却从未听说有谁这样做过吧？”

“确实没有。难道有什么隐情？”

在大显朝，文官比不上武将，能习武谁愿意学文？在玥瑶看来，不过是一种平常现象。

“不是没有先例，而是这种先例还没有出现，就被扼杀了。高祖时期，贞显十七年，曾经有过一个和你哥哥相似的例子。不过那人比你哥哥还要惨，因为送信去敌营被割了一只耳朵，双手被齐肘隔断。此人回朝后，得封了一个千户，按在军将士给俸，也算待他不薄。可过了十几年，相安无事后，这人却起了心思，要考文试。”

“他都被斩了双手，如何考文试？”

“奇就奇在此，他在这十几年间，用脚趾掌笔，苦练不辍，竟练出一脚好字，比常人用手写得更好。他并非官勋子弟，要从童生考起，他便当真去了乡下，一级一级的考到了京都。”

“后来如何了？”

按理说，这样的奇人奇事，必当会引起轰动才对。况且从高祖开朝到现在不过三代，玥瑶对此却一点都未曾听闻。

“当年高祖致力以武立朝，早得了不少文人的反对。有人还说，高祖若非谋士辅佐，又如何能得江山，如今得天下而废文士，以为治国便不需要文韬智慧，不但是忘恩负义，更是愚蠢之极。当然，说这话之人早已死了。”康成公主说到此，也不由有些唏嘘：“由此处，你也可知此人的下场。那时正是三月春寒料峭时分，他进了文试考场，三天之后，被人发现冻死在闱场。而据说，当时场内此人身边还放着新的棉衣棉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