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堤是盛京有名的送别处,上面到处是柳树,这时应如翠烟似的。
三月三原是大盛国男女相会的日子,小姐却选在这个地方去见谢锦春,柳绿心里就不由得一紧,因看着西门煦,西门煦却不耐烦地说:“二门上相熟的那里借套衣服,这些事也要我来说吗!”
柳绿忙站了起来:“不是,小姐要见谢公子,也得个信物才是!”
柳绿说得对,平白让人去邀他,他会不会相信。
西门煦就看着窗台上那盆千里香,这还是去年订亲后他第一次送自已的礼物,就指着它道:“你送去他就明白了!”
柳绿点了点头,将笼香撤了,服侍西门煦睡下。
可能是刚才太累了,西门煦一躺下倦意就上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平烟就过来了,她神神秘秘地朝西门煦房里一看,见桃红在伺候西门煦梳妆,就走了过来。
西门煦看到镜中就笑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平烟。
平烟走上前来,从袖中取出一卷黄黄的纸交给西门煦。
“昨日东珠一直在屋子里,奴婢没有进去,一会儿,东珠就出来了,说是屋里没人,叫上我一起走!”平烟坐了下来,桃红沏了一杯清茶。
窗外一缕阳光柔柔地洒进来,西门煦朝外面望了一望:“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大小姐刚走不久夫人就回来了,本来奴婢是想过来的,但怕打扰大小姐歇息!”
平烟看着西门煦的目光就有些闪烁。
西门煦微微一笑:“那个时辰城里应宵禁了,母亲是如何回来的呢!”
平烟脸上顿时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舅老爷据说最近升了威武营千总,想是朝贺的人特别多,夫人又是亲舅老爷至亲,所以回来得晚了一点儿!”
答非所问,不过,威武营千总这个名号倒把西门煦一震。
门帘一响,柳绿满脸红扑扑地站在门口,平烟看到柳绿那一身青色的小子装,不由得愣了一下,站了起来:“夫人事情多,就不打扰大小姐了!”
西门煦笑着点点头,看着她从柳绿身边插了出去,然后就把那卷纸展开,没想到中间竟掉出一只点翠明珠的凤钗来。
只见上面竟写着一首诗,
致鲁平郎: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西洲在何处?两浆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忆郎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忆郎郎不至。
鸿飞看不见,思君上高楼。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阑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下面写着:子见此书,于亥初旧地相见,有凤钗一只,权为信物,落款是:林芸于祥符二年三月二日书,
西门煦嘴角就往上一挑,东珠太急了,这鲁平认不认得字还是两回事,不过,既为林芸所写,这要害就拿住了。
就拿出桃红昨天交给自已的那只银锁,将凤钗,信一并交与柳绿,让她锁起来。
“大小姐,谢少爷一见那千里香就马上同意了,想必现在已经出了门,大小姐什么时候出发!”柳绿喘了口气,坐到了桌子前面。
西门煦没有回答她的话:“你进园子时就是这身装扮么!”
柳绿心里一凛,快送到嘴边的茶就一滞:“大小姐,奴婢很是小心,这个时辰早,没有人发觉,就是二门上守门的小子!”略停了一下,脸面微微一红:“这身衣服是他借的!”
西门煦就微微一笑:“他叫什么名字!”
柳绿低着头,桃红就在身后说:“叫郑元,人不错的,特老实!”
西门煦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对桃红说:“把攒儿弄好,你就去夫人那边帮忙吧!”
柳绿在一旁道:“大小姐不对夫人说一声么!”
西门煦就笑了一下:“一来一去的就不知到什么时候了,桃红一去母亲自会明白的,再说,老太太早已省了我的晨昏定省,母亲也向来没有这规矩!”
“大小姐!”桃红就嘟了嘴:“好不容易出去一回,又把桃红丢下了!”
西门煦就站了起来,对镜理着那一件银红纱白绢里的半臂:“桃红,你是我的丫头,那天谢太太在时,你平白地跑过去说让我来绣什么平瓣针,你不想给我一解释吗!”声音似乎淡淡的,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桃红心里一凛,手脚就慢了下来。
“要玩的话不光只有三月三!”西门煦提着白杭绢画拖裙子走了两步:“三月春光无限好,哪一天都可以!”
桃红就笑了起来,满脸都是欢快:“那奴婢就去了!”
西门煦看着那哗啦啦响成一片的珍珠帘子就摇了摇头,柳绿也换了一身淡黄色的衫裙,两人走出房门。
穿过月洞门,就看到西门蓉满脸沮丧地站在那里。
西门煦眉头一皱,西门蓉已经跑上前来,兴奋地拉着西门煦的衣袖:“姐姐,二哥哥去了深水湾钓鱼,二姐姐去了浅草亭斗草,他们都不肯带我去!”
西门煦脸上拉出一个笑容:“蓉儿是想去钓鱼还是想去斗草!”
西门煦的笑容就像黄得亮眼的金菊花,双腿齐跳了起来:“都要,都要!”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深水湾掉过人,里面可是有水鬼的”
“那,还是去斗百草吧,二姐姐最喜欢的!”西门蓉可怜巴巴地看着西门煦,那眼光就连柳绿也心软了。
“大小姐,既然二小姐在那儿,三小姐去了自然会有人照顾的,要不,我们让人把她送过去吧!”
西门煦略一迟疑,西门蓉已经跳了起来:“好罗,我要出去玩了!”
西门煦无可奈何地笑笑,对柳绿道:“你去向夫人去请示一下,让三小姐跟着随咱们去明湖的浅草亭!”
大小姐要去的是苏堤,现在又让人将三小姐送到浅草亭,显然,她是舍不得三小姐难受,柳绿就笑着捂了一下嘴,转身走了。
西门煦这边就教训了几句:“你要听话,不要乱跑,不要和人吵架,到时间一定要回来,要不然下次绝不带你出门了。”
西门蓉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蓉儿都记得!”
西门煦就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尽是大人的慈祥。
说着话,回廊那边就走过来一个弯着腰的丫头来,只见她头上插着一支银色一字簪,头几乎要贴着地面了。
看着那一字簪上的两颗珍珠一甩一甩地像两颗汗滴,西门煦的嘴就抿了起来,脸上有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站着等那丫头走近,西门蓉却等不住了,快步走过去,拉着那丫头的袖子:“东珠姐姐,你在找什么!”
东珠找得过于忘形,一时没想到面前有人,直至被西门蓉一拉,才慌不迭地立起身来,又看到西门煦正立在那月洞门下,一时愣住了。
“东珠见过大小姐!”
西门煦朝她的脸上看过去,果真有汗渗出,找得可真辛苦。
“你丢了什么东西么!”西门煦看着她。
“没,没有什么!”东珠有些紧张。
西门煦点了点头:“刚才我看到有人手里拿包东西过去了,又未曾看清,却觉得很熟悉,当时走得很匆忙,我还觉得奇怪呢,既然没人丢东西,想必那是她自已的罢!”
东珠听了这话,却再也稳不住了,连声问:“是谁呀,拿的什么东西!”
西门煦看着东珠急切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溢出了一丝笑意:“你不是没丢东西么!”
“奴婢,奴婢是丢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心里想着也没多大个事,因此不想惊动大小姐,现在大小姐既然看到了,就请大小姐帮奴婢想一想她到底是谁,奴婢,奴婢感谢不尽!”
“嗯,东西倒看清了,似是一个纸卷儿,我想着我们院中大数丫头是不识字的,要那纸卷儿作什么,就多看了几眼,所以记得!”
西门煦似乎努力地回想着,一面暗赞平烟的空空妙手。
“大小姐,您再想想,哪怕想起一点点也好,这个东西对东珠真的很重要!”
西门煦一张脸就笑得灿烂:“好的,我会想的,想好了再让人来找你!”
东珠认真地点了点头,随意轩那边就顺着墙走过来三个人,一个是柳绿,一个是西门蓉的奶奶钱妈妈,另一个叫百灵,是西门蓉屋里年纪稍长的贴身丫头,看来,母亲已作了安排。
东珠和大家见过就回去了。
柳绿纳罕地说:“她在这里作什么,时常都跟着老太太,这会子就不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