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妃娘娘去了承和殿。”战影回来禀报道。

“知道了。”楚夜澈回过神来，微微皱了皱眉，他就知道她不会善罢干休。斯云梵入宫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紧张，顾长歌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景国，大燕，如此一来千夏两面受敌，这一场劫难他们可能安然度过。

夏去秋来，琐碎而平凡的生活却让他们觉得幸福不已，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中秋之际，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入沧城。景国出兵，一日连取千夏三座城池。

天和大陆，四国的平静被打破，烽烟已起。

中秋月圆，十一吩咐设了家宴在莲华殿，经过数月相处，太上皇对眼前这儿媳倒甚是满意，倒是楚夜澈再未踏足过莲华殿，就连他病了，他都未曾来见他，倒是她每日亲自过来问诊还百般找借口替她开脱。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圣驾来此，高公公小心望了望太上皇和皇妃娘娘的神色，看来皇上还是无法消除对太上皇的芥蒂，太上皇已然风烛残年的老人所想所做无不是为了皇上，然而当年的莲妃之事，让皇上始终未宽心。

十一漫不经心望向殿门口的方向，她已经让香云过去传话让他过来，他当真不愿再进这莲华殿，她微微侧首望了望太上皇，灯影下，头上那丝丝白外格外的刺目，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十一浅笑起身朝太上皇欠了欠身：“父皇，您再稍等一会，我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太上皇知她又在替他找借口，倒也不拆穿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举步朝着莲华殿外走去，景国出兵来犯，朝堂内外他都尽力操持，外人总看到那番神采慑人的昊帝，又有谁看得到他那一身疲惫。

刚出来，便见前去传话的内侍折回，一见她便弯腰：“参见皇妃娘娘。”

“皇上，还在御书房？”十一微微皱眉问道。

“回娘娘，皇上……不在御书房，不知去处。”内侍低声回话道。

十一微微沉默片刻，出声道：“你们不用跟着了。”说罢独自举步朝九华宫行去。

果然不出所料，回到上九宫便看到楚夜澈独自一人站在九华宫外的高台，如今的他，已然不是当初那绝世出尘的翩翩公子，更添几分稳重与王者之气。

十一微微笑了笑，悄然走到他身后，探手捂住他眼睛：“猜我是谁？”

楚夜澈失笑，这宫里上下除了她，谁敢对他这么造次，温柔拿下她的手：“晚膳用过了？”转过身望着她，轻轻笑了笑。他不想去看到那个人，便一直未曾过去。

他利用了他母亲，又利用十一将他逼到这个位子上，他无法去承认那样一个父亲。他害他失去母爱，又差点害他失去了一生挚爱，可是他又倾其一生在宠爱他，这样情意胜过他对任何他任何一个孩子。

十一笑得眉眼弯弯：“过去吧，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出月饼的。你不吃多可惜。”她望着他满是期待，笑容纯净而温暖。

“月饼？”楚夜澈微微扬了扬眉。

十点了点头：“是我们那里的一种糕点，象征团圆之意，只有中秋才能吃的，今年不吃，你就等明年喽。”

楚夜澈面色微微动容，低声轻叹，握了握她的手：“这算引诱吗？”是她亲手费心做的，他当然宝贝得很，却非要放在莲华殿。

十一眼底一掠而过的狡黠笑意，转到他背后推她：“走吧，我饿了。”楚夜澈转头，哭笑不得将她拉进怀中“你不用费心去做这些。”那个人，他不想再见。

十一微怔，认真望着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或许伤害过你，但这份生育之恩，养育之恩你无法抹杀，他是你的父亲，也是父亲，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非要闹得这般。”可是她的父亲，亲生早死了，至于那千夏太子却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取她性命。

“十一……”他怅然轻叹。

十一沉默，思量片刻道：“父皇身体不好，如今已是风烛残年，这江山他已经交给你了，你是他放心不下的人，莲妃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份伤痛……非要让它延续一生吗？夜澈，萧绝的死带给我什么样的心痛，你不是不知，你可以帮我走出来，我也希望你能放下这份伤痛，过去已经过去，我们的路还很长。”她坚定地扣住他的手望着他，句句真切，字字深情。

楚夜澈怔怔望着她，唇际缓缓扬起笑意。

十一温柔浅笑：“你等了十年，我还你一生。”这一生一世，她是他的妻，即便前途荆棘，她无悔相随。

他一牵她的手，微一扬眉：“走吧，不是饿了？”她所期望的事，他何忍让她失望。

十一眉眼一弯，扑进他怀中抱住他，满心雀跃。

太上皇静静坐等着，面容平静，他知道她定会将她带来，别人或许唤不来他，但她能，她对他的影响力太大，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澈儿的心思。

高公公远远看见朝莲华殿走来的两人，急急进宫通报：“太上皇，皇上和皇妃娘娘来了。”

太上皇微怔，面上泛起微微地笑意，望向正携手踏进门的两人。

楚夜澈淡淡地望了一眼，十一捏了捏他的手，这才出声：“父皇。”

太上皇笑了笑：“都入席吧。”楚夜澈拉着十一坐下，望了望满桌精致的菜色，都是家常小菜，看来她是花了不少心思了。

十一满意地瞧了瞧这父子二人，然后望向太上皇：“父皇……可不可以让高公公也一同入席。”高公公随侍君侧多年，这份主仆情意……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皇妃娘娘折煞奴才了。”高公公霍地伏跪在地，与皇上，太上皇，皇妃娘娘平坐用膳，他哪敢想这样的事。

太上皇笑着点了点头，十一起身将高公公扶起：“这么多年，你随侍在父皇身边，大小事务照顾周全，父皇身边有照顾，我和皇上也便放心了。”

高公公手微微颤抖，由十一扶着入座，内侍即刻添了碗筷上来。

楚夜澈与太上皇僵持着不怎么说话，十一望了望两人，为他们布菜：“天天吃着御膳，今日中秋我就自作主张让做了些家常小菜，你们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几日战况如何？”太上皇漫不经心问道，自景国入侵千夏以来，两国交战，战况愈打愈烈。

楚夜澈略一沉吟，眉头微皱：“朝中可用武将甚少，再如此下去，只怕连现在的临州也保不住了。

十一微一怔，看来顾长歌是非逼得楚夜澈御驾亲征不可了，眼底一黯抿了抿唇默然不语。楚夜澈微微侧头望了望她，他知道她的担忧，但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当年神武大将军追随先帝，先帝驾崩，如今他也陷居山林了，这么些年，该是儿孙满堂了。”太上皇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而然忽略了当年宫变。

十一眼底若有所思，太上皇上之意是要他们去寻访当年的神武将军出山相助，想必神武将军的退隐，与那场宫变有关吧。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战影拿着战报进来：“参见太上皇，皇上，皇妃娘娘……临州失守。”

楚夜澈目光一凌，放下碗筷起身一语不发出殿。十一愣愣地坐在那里，抬眸望了望神色无波的太上皇垂下眼眸。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太上皇低语道，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似有鼓励，似有期盼……

十一浅然一笑，用过晚膳她便早早回了九华宫。

沉寂的殿内，她静静坐着，望着桌上带回的食盒，这是她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月饼。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她付出着，可是她带给他的从来都是不断的劫难，麻烦……

顾长歌这般步步紧逼，其目的不过是针对她，可是他却要被卷入其中，她果然是不祥的，遇上谁，就会成为谁的劫难……

她突然站起身，外室香云香绡立即进来：“皇妃娘娘。”

“不用跟着了，我出去走走。”十一淡然一笑，举步出了九华宫。

明月当空，纤巧的背影缓缓穿行在殿宇连绵的深宫。又一个月圆之夜，不知……楚惊鸿的寒毒如今怎样了？

如今景国入侵千夏，若是大燕再趁机来袭，千夏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楚惊鸿……会出手吗？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旦楚夜澈御驾亲征前往临州，一旦大燕出兵，他便应顾不来，如此一来，要想夺了千夏的江山，易如反掌。

隐约之间，她感觉那一天，似乎越来越近了。

楚夜澈回到九华宫，远远看到站在宫门举目望月的纤弱身影，心中一软微微抬了抬手，随在身后的战影悄然退下，他缓步走近：“秋寒露重，穿这么单薄就站在外面，受了寒怎么办？”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在身侧想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