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银色月光映在湖面，如点点碎玉浮动。幽幽笛声中，她默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凝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心头顿生惆怅万千。

四处沉寂，只听得他悠扬的笛音在湖面上起起落落，婉转百回，带着几分深情的忧伤，在静谧的夜中回荡，伴着碎玉湖的水波声，如清泉般流过心田。

她依稀记起，儿时初见的情景。十年，他还是那个沉静温柔的楚夜澈，痴痴盼着她的回头。只是……她的心已经几经辗转。

不知何时，笛间悄然而止，他远远望着望来，隔着夜色深深凝视。他含笑缓步走到她身前，温声轻语：“你来了。”

月光下，一对风华绝代的人而相对而立，含笑凝眸。他面上带着几分欣喜，显然不曾想到，此时她还回出宫来。

半晌之后，她有些慌乱地别开眼，带着歉意说道：“本来说好请你吃大餐的，我又失约了。”那双纯澈如琉璃般的眼眸，那样温柔的目光，让她禁不住有些沉沦。

“无碍，国事为重。”楚夜澈浅笑如风。

“你多留几日，我带你在盛京好好看看，还有好些去处你还没见过呢。”十一扬起笑容道。

楚夜澈浅笑点了点头，眼底入骨的温柔让她眩目。

“那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十一说罢转身便走，方才所见所闻已经悄然乱了她已然平静的心，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法再平静面对眼前的他。

她逃离般走开，刚走起步，便听得声后传来呓语般的声音：“十一……别走……今天是我生辰。”她生生顿住脚步，生辰？他放着沧城那么多为他庆贺的人，却只身来了盛京见她。

她愣在当场，不知是去是留？

身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轻轻探手自她身后拥住她，头放在她的肩头：“求求你，不要走。”十一默然不知如何开口，她从来不想伤害他，然而十年来却让他满心是伤。

“十年了……我多少次想象能与你过生辰的情景。”可是十年都未曾一次如愿，她从来不曾知晓他的生辰是何时？

三年里，每次看到她满心欢喜的为萧绝准备生辰礼物，他有多心痛……她从不曾知晓……

“终于任性了一回。”丢下为了庆贺的千夏皇帝和满朝文武来到她身边，只是想看看她，只要她过得好，即便放手他也甘愿……她从来不想逼迫她什么，亦不想为难她什么……所以宁愿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伤心痛心……

“十年来……我多么想与你分享一切，开心的，快乐的，悲伤的，可是……我寻遍天下也寻不到你……终于找到了你，你却在他的身边。”他缓缓说着，每一句每一字伴着他凛冽的心痛。一字一句却如利刃般扎在她的心下，原来……她亏欠了他这么多。

她陷入了无边的沉默，楚夜澈在她心中是一个特别的所在，胜过朋友，她却无法让自己让他们越过恋人这条线，良久之后，她吸了吸气出声道：“对不起……楚夜澈。我答应你，将来你的每一个生辰我都陪你过。”

身后的人俊雅非凡的脸上无声扬起笑容：“还有你的每个生辰……也要陪我过。”

“承君此诺，终此一生。”十一低语道，而后抿唇笑了笑，侧头望他：“那么……寿星大人，小的这就带你去看花灯会可好？”楚夜澈面上泛起大大的笑容，松开她。

这几日正赶上盛京的花灯会，火树银花的闹事里，欢笑声，叫卖声平杂在一起，目之所及各色的彩灯，形状各异，色彩瑰丽迷醉了人眼。

十一望着汹涌的人群笑了笑，身侧的人笑着朝她伸出手，她愣了愣将手放到他手心，他的手宽大而温暖。因为上次在伤势，她身体一向畏寒，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感觉到手心传来温热的暖意，她抿唇笑了笑，任由他牵着穿梭在人群之中。

“想不到盛京也有这么美的灯火。”楚夜澈温声笑道，沧城的灯火再美，无她一起欣赏再美他也看不到吧。

“这就没见识了吧！景国虽不比千夏疆域辽阔，但却不比千夏逊色多少。”十一一脸神情傲然，他淡笑不语，眼底盛满笑意。

十一拉着她到了一小巷之中，望着不远处的热闹的面摊扬唇笑了笑：“我请你吃面，这里的阳春面很不错。”

“嗯。”楚夜澈微微讶异，她深居宫中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面摊，简单的棚子下支着几张桌椅，中年妇人忙碌着煮面。

“姑娘，是你呀。”中年妇人瞧着她来了，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熟络地打招呼。

“嗯，两碗阳春面。”十一笑着拉着他到空座坐下，然后笑着低声道：“是以前溜出宫发现的。”有时候批折子累了，半夜就翻墙出宫，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

楚夜澈无奈的低笑，看来回来了，她骨子里还是那副性子。

“姑娘，你们的阳春面。”中年妇人将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中午回宫忙着商议锦州水患之事，便一直空着肚子到现在。

楚夜澈笑着看她，而后拿起筷子动手吃面。当吃完第一口，她清晰从她眼底看到赞赏之色，这样的阳春面，连他自己的手艺都自愧不如。

待吃完了面，她起身：“老板娘，结账。”可是一摸身上，出来的匆忙根本就忘了带银子，别开头皱了皱眉头。

老板娘上前温和笑道：“姑娘不用了，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煮汤的秘方，我现在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楚夜澈掏出碎银放在桌上，望着她笑了笑。

老板娘瞧着她身侧的温润公子，笑了笑将银子收起。以前她怎么都不收，但那姑娘每次都给，她也便不推辞了。

二人携手离去，出了小巷楚夜澈侧头笑问：“你什么时候还懂起厨艺了。”

“因为……有人曾经这样煮过面。”即便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她依旧怀念每年生日时的长寿面，那样温暖而熟悉的味道。

楚夜澈眼中一黯，心下明了她说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在她的心里占剧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位置，无人可以超越，亦无人可以替代。

“我送你回宫。”楚夜澈清越的声音响起，拉回她飘忽的思绪。

“不了，现在已经过了宫禁了，不想回去了。”偌大的皇宫，宏伟华丽的含元殿，都是那样冷清，冷清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她冲他扬眉一笑“寿星大人，去驿馆？”

楚夜澈无奈的笑，二人一道往驿馆行去。

十一低眉望着脚下，眼底若有所思，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有事要说？”楚夜澈瞧着她挣扎的神情笑着问道。

她挫败的叹了叹气，这人的眼睛太毒了。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关系到我，也关系到皇爷爷，皇爷爷不许我插手其中，我想不到其它的办法再追查下去，所以……”十一低下头叹息道，以神王殿的势力要查起来，也许会有所收获。

“什么人？”楚夜澈微微皱了皱眉，关系到她……那他更不可能置之不理。

“当今武林盟主，顾长歌。我想知道他跟景家的关系，皇爷爷已经开始下手要除去他，而他口口声声说与景家有仇。那个人……不简单，若是与皇爷爷交起手来，怕也是两败俱伤，所以我要赶在皇爷爷下手之前了解事情真相。”她认真地望着他，此时此刻能帮她查探此事的，便只有他了。

“我记下了。”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应道。

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有消息，写信通知我会面。”应帝虽不制止他们通信，但以他的作风，他们的通信内容怕也瞒不过他的眼。

到了驿站，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爬上软榻睡去，楚夜澈取了丝被为她盖上，望着沉睡着的女子，唇角微微扬起，他的眼神清澈而温暖，带着深深的眷恋。

夜静更深，万寿宫内应帝蹙着眉头思索着什么。海公公悄然将温茶奉上：“陛下还在担心皇太女？……若是不放心奴才这就出就去请皇太女回宫。”

应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不用……朕只是担心，寻儿会借湛王的手来查探这件事。”

“此事都怪奴才当年太掉以轻心了，才让他侥幸逃出生天，如今……”海公公倏地跪倒在地，一脸自责。

应帝将茶盏搁于桌上：“罢了罢了，此时不是再追究责任的时候了。以寻儿的性子，朕不让她插手，她必会拜托湛王帮助查探……此事万万不能将寻儿牵扯进来，必须尽快解决。”清锐的眼眸霎时间杀气腾腾。

“可是……神王殿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海公公站起身提醒道。

“对呀，要想瞒过他们下手，实属不易呀。”应帝微闭了闭眼叹息道，沉吟了片刻，他忽然睁眼喃喃道：“这湛王对寻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