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帝静静靠在软榻之上微闭着眼,神色平静,仿如陷入了辽远的回忆之中。
她是他所有骄傲和心血,他何忍看到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最骄傲的寻儿,竟然为了一男人,磨折了身上所有光芒与锐气……
夜沉静而寂寥,一座僻静而简单的宫殿,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眼角残留着未曾逝去的泪痕,太子带着伤药悄然步入内室,瞧着床榻上的人,满身伤痕明明很痛很痛却不见她有半分挣扎,却让她这看着的人心像被撕扯般的疼痛。
苍白而颤抖的双唇好像在叫着谁的名字。
萧绝……萧……绝……
声音微弱得几近虚无。
太子妃拿起巾帕小心的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看到她这个样子泪不禁再度涌出……
“你这傻孩子……”太子妃转过头捂着嘴抽泣着。
当她解开她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衫,被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所震憾,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她一触到伤口,十一便不禁皱起眉头却没有叫出一声……
然而这些,怎抵得上此时此刻她心底的痛楚……
或许,一开心她因为前世的不舍与遗憾接近他……然而有些感情付出了,她不可能因为他不是他就否则了自己所所有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另一个时空吗?她不知道,这个萧绝已经和前世的那个人有着天差地别了吗?……
她是在寻找萧绝,然而更重要的是她在找一个心的归属……
太子妃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她的伤,然而那些狰狞不堪的伤口已经伤得她体无完肤……这样的痛楚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这样虚弱的身体加上被地底城的寒气侵体,已经让她全身冰冷,她安静地躺在那里,既不挣扎,也不叫出声,气息微弱得几近虚无。
她只好累好累……累得想从此一睡不醒……
自始至终,她在他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想要留下便珍重万分,不要了便弃如弊屐……
就在数天这前,那个男人还不顾性命去追她回去,然而就这么几天,短短几天,他便要另娶他人……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一夕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还来不及了解他背后的过往,还来不及好好开始,他便生生将这份感情扼杀……
前世的他,今生的他,两道何其相似的身影,在她眼前流转不息……
不管他是萧绝,还是惊鸿,她都倾心相付过。
沧城,离王府布置得喜气洋洋,贴着喜字的灯笼挂满王府,满目都是张扬的红色,离大婚之日还有五天。
萧绝立在院中,茫然地望着满目的鲜红,内心涌起巨大的怆痛。
十一,你在哪里?
关于那个人是如何取得十一软剑,一直让他忧心不已,她身边已经有了内奸,那个人若要对她下手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只是那人忌讳于应帝的势力而不敢动她,但那个人又在打着什么心思,他便不得而知了。
凌剑远远瞧着那道孤绝的背影,直接得他……很寂寞。似乎从十一踏足到他的世界,他们才在他身一看到一点点生气,生笑,会生气,会别扭地关心着她……这场婚礼,若是他与她,那会是他最大的幸福,可是它……却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负了她的情,负了她的心……纵使他有千万个不愿。
尊主残酷的手段,刚柔凌厉四剑岂会不知。从看到萧绝带回十一的软剑,他在西苑待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的挣扎才让他做了如今的决定。
他面对着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天天面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对他是怎样的煎熬。
他这样做是因为自己……亦是为她吧!若不是尊主以十一来威胁于他,以他的心性怎会这般忍让。
凌剑悄然走上前去,低声说道:“神王殿的众多高手不知何故突然汇集到了京城。”
静默的眼眸微微诧异,而后唇边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蓦然忆起数天前,宫门口那白衣翩然的男子警告他的话。
“无论你是为了什么伤害她,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他从来就是一无所有,十年前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幸福,十年后还是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幸福。
他……是母亲与杀父仇人所生的孩子,是她背叛父亲的罪证……
她的心终是向着那个男人,为了他她假意接近着父亲,既然不爱父亲,不爱他,又为何将他生下来……
秋风凉,他衣襟轻拂,黑发飞扬,抬头望着碧空如洗的天色。
楚夜澈……神王殿……他到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驿馆内,景绯月望着榻上一脸悠然的妖娆男子,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顾长歌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与自己对弈,狭长的凤眸一掠而过的笑意:“你很快就要成为这天下女子艳羡的离王妃了,不该去造访一下你未来的新住处吗?”说话间手中白子落下。
景绯月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在一旁坐下,丝毫没有要照他的话去做的样子。
顾长歌望着棋盘之上,黑子白子不分上下,修长的手指拈着一粒黑子缓缓伸向棋盘:“你该去看看你的婚礼准备得怎么了。”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调,却带着让人心寒的阴冷之气。
景绯月心头一震,咬了咬唇起身出门。
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等的委屈,一出景国便遇上这莫名其妙的人,处处威胁于她,若是在景国她早就让父王下令抓了这人,如今身在异国,处处受制于人。
礼部的方大人接到绯月公主的父亲传话,便急匆匆赶到驿馆带着景绯月去往离王府。
西苑,一片沉寂。
萧绝静坐屋内,思量着楚夜澈将神王殿的高手召集入京所为何事?是他已经发现了他的布署和行动?
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让他做每一件事无不小心处理。
凌剑守在门外,管事急步上前附耳说了几句匆匆离去,凌剑皱了皱眉敲响房门:“王爷,绯月公主和礼部方大人来了,您要见吗?”
萧绝面色几分不悦:“本王知道了。”
方大人一脸含笑地带着景绯月瞧着王府各处,路过后园,看到竟然种有荔枝树不禁停下了脚步,沧城的气候根本不适合栽种荔枝,怎么会?景绯月四下环顾,笑语:“杨大人,把这里种成梅林吧,今年冬天就能瞧上了。”
“是,下官这就去办?”方大人朝着两个随从望了一眼,两人上前欲将荔枝树拔除。
两人手还未碰到树,便被一阵凌厉的剑气逼退,一身戎装的女子冷眼瞧着景绯月一行人:“公主,这树你不能碰。”
景绯月纤眉一挑,冷下脸来:“如果本宫非要碰呢,柔剑侍卫。”几日之后,她便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属下还是劝公主不要碰得好。”柔剑冷声回道。
景绯月在驿馆便受制于人的火气顿时冲来头来,望向方大人:“给本宫拔了。”
柔剑挡在树下抱剑而立,凌厉的眼神令人畏惧,那两小厮不敢再上前去。
方大人望了望景绯月又望了望柔剑,一脸为难,两个都不好惹得主,皇太下令让她负责绯月公主的大婚事宜,和亲大事切不可出意外,可是这柔剑侍卫随离王多年且战功赫赫亦是他惹不起的人。
“什么事?”低沉的声音传来,萧绝一身藏青长袍缓步而来,幽深的黑眸一片泫然的冰冷。
“见过离王爷。”除景绯月与柔剑外,一行数人行礼道。
“王爷,属下奉旨经办王爷与公主大婚事宜,公主想将此处建成梅林,故而想拔除非那株荔枝树……”
萧绝眼底骤然间泛起一阵肃杀之气。方大人被眼前这倨傲男子凌厉的眼神所震慑不敢再说下去。柔剑悄然退到一侧,她知道他是不会让任何碰她的任何东西。
景绯月压下心底的不悦,浅笑上前:“如果王爷想留着便留着吧,本宫不夺人所爱。”虽然心有不甘,但她亦知晓这人不是她惹得起,联姻之事是不可出半分意外的。
萧绝依旧是一身清冷未发一语。
景绯月欠身行礼告退,一行人离去。萧绝望了望一旁的荔枝树,眼底一掠而过怅然:“柔剑,吩咐下去,以后不许人再踏进这园子。”
“是。”柔剑应声。
萧绝长步离去,大婚之事传遍天下,十一,你也听到了吗?
景国王宫,太子妃煎好了药再到屋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心下一心手中的药碗跌落地上:“寻儿——”
海公公刚一进来,便看到一脸急色的太子妃,望向一旁空落的床榻顿然一惊,也顾不上太子妃便急急赶往万寿宫。
应帝一脸疲惫地坐在榻上,一手虚握着书卷微皱着眉头,海公公急急步入内室:“陛下,她……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