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不值得?他自己知晓。他不需要知道她的答案,或许永远不会去接受那个答案,他不想连一个等待的机会都被剥夺。
他只是想等着她回头,等着她有一天会看到他……
萧绝早早告退急急回府,进府便见柔剑一人在练剑,眉心一皱:“十一让大夫瞧了没有。”
“十一?”柔剑收剑微怔“她不是随你入宫了吗?”
她没回府?萧绝心下一紧,立即招今日的车夫寻问,车夫回话说她一出宫就下了马车吩咐他先回府,他这才忆起在宴会上她的反常,眸光骤变。
楚夜澈?这三年她可没少往桃花坞跑,萧绝面色微沉,手不自觉地握紧,眼前不禁浮现那日在江城之时,她在雨中抱着楚夜澈哭的情景……
萧绝微一敛眉,起身沉声道:“随我出府寻人。”料想她是去了桃花坞,便直接带着出城去寻。
十一低着头沿着官道缓步而行,皇爷爷寿诞将近,册封大典在即,自己真的要回去接手景国的王位,并一生为之尽心吗?她真的能做到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的记忆中只记得那个慈爱的老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便是她的生身父母都未如此尽心照料过她,她不忍心辜负他的期望,他花了数十年的心血培养她来接手他戎马一生打下的江山,这一直是她所不能明白的,父王虽身居太子之位,皇爷爷却从未有意传位于她,总是不断告诉她,他的一切将来都是她的,他对于她的疼爱胜过他的胜何一个子孙,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个什么真命天女的传说吗?
精致华美的马车驶出城,柔剑远远看到官道上的十一停下马车转头回话:“王爷,她在前面。”车内的人松了一口气,掀开车帘,前面的人却一味地低着头走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
萧绝跳下马车,大步朝她走去,她一头撞上了人这才抬头,入目便见他沉着一张脸:“还发着烧乱跑什么?”
十一仰着头望着他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你去见三皇子了?”他冷冷地问道。
她低头默然不语。
“你可知你所见之人所离王府,是敌非友。”他凛冽如冰。
她霍然抬起头,面色惨白:“是敌非友?……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她看不透他,看不透他这冷漠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过往。
萧绝微一怔,见她面色不好随即心下一软,探手去拉她。
是敌非友?好一个是敌非友,十一挡开他伸过来的手绕过他走开。萧绝眉心一皱,将披风一解将她裹住抱起塞进马车:“以后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响自己跑出来。”
十一默然,萧绝微微叹息探手拥她入怀,她若落入那个人手中,他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静静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恍然间那颗冰冷流转的心有了片刻停歇。
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暗下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十一窝在被子里瞧着他,伤那么重回来竟然这般不动声色。
“没事。”他随口答道,那个人至今没有任何讯息,也没有任何动作才是他最担心的,他担心她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她伸出抓过他的手,瞧着手上开始结痂的伤疤皱了皱眉:“好丑。”
萧绝薄唇无声扬起探手拥她入怀,她笑着搂着他的脖颈,呵气如兰,眼底一闪而过的轻笑。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低着吻住她温软的唇。
她调皮的探手伸进他的衣内,沿着脊背流连辗转。萧绝呼吸渐渐急促,低声唤她:“十一……”她含糊地应着,肌肤相贴的温度燃起无尽缠绵,让人心悸。
他突然停了动作埋在她颈间懊恼地叹息一声,坐起身来。十一愣了愣,有些不解,勾着他的腰探身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媚眼如丝的盯着他。
萧绝一把捂着她的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病还没好,回去躺着。”
她微愣,笑着蹭到他怀里,他声音微微喑哑把她塞进被子里:“别闹了,睡觉。”一向冷峻的面容泛着不可思议的绯红。
十一瞧着他脸红失措的样子不禁失笑。萧绝沉着脸瞪她一眼,起身准备走开,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别走。”虽然同住在西苑他却一直在外面的睡榻上休息,并未作出任何越矩之事。
萧绝重新在床边坐下皱着眉头望着她,十一笑了笑开口:“我……有事要说。”瞧见她认真的神情,他这才松开眉头,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事要跟我说,不过……我有事要离开,等我回来我再拿我的秘密跟你交换。”她浅浅地笑道,她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有些事她必须早些回去解决以免闹得不可收场的地步。
“不行。”一说要离开,他截然拒绝。暂且不论她要去做什么,如今那个人无时不刻想着要取她性命,他怎么能放她一个人走。
十一拧起眉,她好心好意跟他商量,他这是什么态度,她要走他也不一定拦得住。
“别想着偷溜。”他一眼就看透她心里的花花肠子。
她深了深气,认真地望着他:“我必须要去。”
“没得商量。”他起身走开。来之不易的相守,他无法再放她离开他的生命……
她霍地掀了被子跳下床,拦在他身前:“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一个月我处理好事情自然就回来了。”萧绝冷着脸望着她,她软下口气“你怕你外公那怪老头会宰了我是吗?放心啦,属猫的命大的很。”来接她回朝的估计来了千夏了。
萧绝依旧冷着一张脸,任她怎么说软硬不吃,不仅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就连上朝去了也让凌剑柔剑对她“贴身保护”。
夜静更深,她翻身坐起望着外室的方向,萧绝就睡在外室的睡榻之上,以他那样的警觉要想从这出去简直难如登天。不过她早在屋内的薰香上做了手脚,下得安魂散份量足够放倒一头大象了。
收拾好东西,她望着睡榻上的人沉静的睡容,探手抚过冷峻的面容:“你说过相信我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夜色中轻巧的身影从西苑溜出,睡榻上的人霍然睁开眼起身出门。
“王爷,要属下去追她回来吗?”凌剑从房顶上几个起落在他身侧落下。
“不用。”如她所言,他相信她会回来,既然她执意要走便是有着万分紧急的事,他不想自己束缚了她。
冷漠倨傲的男子风露中独立中宵,望着辽远的天际。
十一,我等你回来……
夜色中白色如鬼魅般的身影飞快的出了沧城,然而她不知道,从她踏上回国之路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悄然转变,等待他们的竟是那样一个难以承受的结果……
离王府随着十一的离开,陷入沉寂。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萧绝一如继往的上朝,处理公务,只是夜深人静之事总会不自觉走到后园,望着那株荔枝树且一站就是一整夜。
常常不自觉地望着她坐过的地方出神,不自觉地想起她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仿佛过得极快。
他以为他可以安心地等着她回来,然而世事无常,有些事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秋风凛冽的深夜,颀长的身影在后园独立中宵。一道暗影悄然在他身后落地:“少主,尊主在老地方等你。”
萧绝身形一怔,挥了挥手暗影悄无声息地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沧城外,沉寂的有些诡异的山林,萧绝静立在一座无名无姓的墓碑前,眼底难掩的伤痛屈膝在墓前跪下:“父亲——”
“你还知道你父亲?”一道冷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一身黑袍的白发老人出现在他身后。
萧绝默然不语望着月光下光洁的墓碑,这是他的父亲,而这墓中却只有一颗头骨,是他从狼群之中拼死护持保住了他最后一点残骸。那个他心中神一样的父亲,在他眼前葬身狼腹,那血腥的一幕幕画面成为他一生的恶梦。
“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吗?”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狰狞,冷厉的目光望着他的背影。
“我没有忘。”他怎么会忘,怎么能忘,怎么敢忘……那是他一生最亲最敬的人。
“没有忘?”黑袍老人冷哼道“为了那个女人,你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吧。忘了你该做什么?忘了你自己是谁?”
“杀父之仇,夺母之恨,我怎会忘。”萧绝盯着墓碑咬牙回道。
“可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你已经不是你了,你忘了数十年来被追杀的生活,你忘了有多少人因为救了丢了性命,你忘了你身上背着多少人的期望,你忘了刚柔凌厉四人为了你家破人亡……一切,都因为那个女人,她的出现已经动摇了你复仇的决心。”黑袍老人言灼灼地指责着他,他费尽这么多心血,满以为他能有所作为,为父报仇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可是……他竟为了一个女人一再违抗他的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