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际微微吐白,阳光透过薄薄的纸窗将暖絮的温度带进屋里,投射在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儿身上。
惟瑭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意识在接触到自己所处的陌生地方时微微诧异。
略微斑驳的墙壁透出房子的陈旧,摆设简单的屋子中央只放着一套深色的桌椅,上头放着简单的陶瓷茶具,虽然简陋,但颇为干净素雅的环境还是令人心情舒畅。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
挣扎的坐起身,疼痛的蹙眉,低下头看到自己裹着纱布扯痛的左肩,一片清晰的记忆如走马观灯般闪现脑海。
“那就调她去隶房吧。”那个超级美男说。
“是萧昱枫的意思吗?”自己清晰的疑问划过心际。
倏地揪紧衣襟,她深刻的记得那个最简单却最无情的回答,那瞬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扯痛到如今依然在心底隐隐晃动。
呵,萧昱枫,你待我如何,我必会牢记于心。
门被推开,惟瑭警觉的抬头看向门口。
慈笑的脸,简单的布衫素衣,门口的人淡笑的看着床上警惕的人儿。
她记得这张脸,似是在睡梦中见过,却又真实的好像确实出现过,不管如何,一接触到这张淡淡的笑容,总是一股让人无法言语的亲切感,莫名的心安。
“你……”
惟瑭不敢确定的疑问。
慢慢走近,妇人轻轻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姑娘觉的伤口好些了吗。”妇人关心的低问,依然淡淡的笑容。
“我叫司惟瑭,叫我小瑭就好,就是别叫我姑娘,很别扭哦,我的伤没事了,放心啦。”惟瑭不自觉的出口,自然的气氛一点也不觉拘束。
妇人低头,笑容加深。
“老奴梅兰,姑娘若不嫌弃就当老奴高攀叫老奴声梅姨吧。”
“不,怎么会,您是长辈,怎么会是高攀,您叫我小瑭吧,梅姨。”
惟瑭激动的反驳,他无法让眼前这位亲切的好像母亲般的妇人如此低下的看待自己。这份亲切的感动让无父无母的她受宠若惊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当成高攀。
“真是好孩子。”
妇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令人疼惜的秀颜直点头,多么善良乖巧的孩子。
她的女儿也有十八了吧,是否也是这般善良贴心,妇人心怜的看着惟瑭,似是想找寻一点点类似女儿的痕迹。
微微敛了敛失态的情绪,妇人端起桌上的药,“孩子,来,瞧我这老记性,都忘了你身上有伤,来先把药喝了,都快凉了。”
妇人小心翼翼的端着药,仔细的喂着惟瑭。
一股淡淡的哽咽涌上喉头,惟瑭愣愣的看着慈爱的妇人,顺从的咽下苦涩的药汁。
“怎么了孩子,是不是还是很烫。”
轻轻摇了摇头,惟瑭抿紧双唇,泪光在眼底闪烁。
“那就是太苦了!乖,先把药喝了,等下梅姨去拿点香甜的蜜饯给你润润喉。”妇人宠溺的笑笑,耐心的劝哄着。
“梅姨。”
一出口,梗咽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奔泻而下。
妇人急忙放下碗,抽出袖中的手巾,“孩子,怎么了,别哭。”
“梅姨,我好想有个你这样的妈妈。”
破碎的语句断断续续,惟瑭抽泣的低语,多少年来,自己一直戴着快乐的面具示人,只是不想放出真实的情绪,那样的脆弱会将她击垮。
每每告诉自己,我不需要亲人,不需要不需要,但是当辛酸的无力感侵入式,却总是难受的让她全身发冷,即使蹲下来狠狠的抱着自己,依然暖不了那颗渴望有爱的心。
她从不哭泣,只会流泪,因为那不需要太多的专注和投入,一旦学会了哭泣,那付不出的感情只会让她支离破碎,她输不起,所以学会隐藏保护自己。
如今,面对这般自己从来不敢奢望的温暖,一点点的浸润她干涸的心底,叫她如何再隐藏。
“妈妈?”妇人诧异的一愣。
“就是我们家乡话,母亲的意思。”低泣的语调依然断断续续。
妇人会心的一笑,轻轻揽过微微颤抖的秀肩,“傻孩子,别哭,梅姨又何尝不想要个你这样的好女儿呢,如果你愿意,就认梅姨是你娘亲吧。”
这个可怜的孩子,定也是身世可怜的苦孩子吧,没有真正享受过娘亲的疼爱,叫她怎么不疼惜呢。
“真的吗?”
惟瑭激动的反问,颤抖的泪眼认真的盯着妇人。
慢慢的拿起手巾,妇人微笑的颔首,轻轻的擦拭着布满泪痕的小脸,宠溺的道,“看我的乖女儿,都哭成小花脸了。”
惟瑭吸了吸鼻子,再次禁不住悸动的落泪,却笑的异常灿烂。
“娘,这里是……”擦了擦眼角,惟瑭小心却认真的问着。
其实已经猜到,却不想承认,她定要问个清楚才能让自己真正死心,可怜她的初恋,才刚萌芽就要被连根拔起。
轻叹一声,妇人低声却震撼力十足的道,“这里便是隶房。”
呵呵,惟瑭沉默的看向远处,木然的听见自己心底最深的某一角清晰的塌陷声。
果然,死心了吧司惟瑭,一定要走到这步才让自己狠下心扯断这根弦回头吗?别再去奢望那个不可能的结果了。
可是这昙花一现的回忆,短的让情窦初开的她还没尝到一点点甜蜜就已凋谢。
也罢,他们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只当老天给她开了个无聊的玩笑吧。
她还应该感谢萧昱枫的不是吗,至少让她明白什么叫恋爱了,不对,应该是她的单恋吧。
悲哀的在心底自嘲,别再奢望了司惟瑭,别想了,永远都别想了。
苦涩的梗咽了下,振作起来吧,既然人家无意,你又何苦弄的像个失魂落魄被抛弃般的小狗呢。
至少现在有个很疼自己的娘亲了,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孩子,别担心,隶房其实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恐怖。”
她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这孩子眼底浓浓的哀伤呢,只能以这样的说法安慰她。
那个人是少主吧,她希望。
硬是眨下眼底的苦涩,惟瑭抬头,努力挤出一抹笑,“不怕,我现在有娘了,谁还敢欺负我。”
疼惜的抚了抚苍白的秀颊,妇人心疼的蹙眉,“苦了你了,孩子。”
“娘,别说了,我听外面的人说隶房是不是……”
未完的声音中断于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急促的清晰女声紧接着响起,“梅姨,梅姨,你在吗,快来啊,大牛又和人打起来了。”
转过脸,看了眼诧异的惟瑭,妇人神色一怔,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瑭,你好好休息,娘去去就来。”
妇人匆匆起身,轻轻的开门,门外更加清晰的女孩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梅姨,大牛他……”
渐行渐远的声音慢慢消失不见,眼波微转,惟瑭小心的套上衣裳,推开门紧紧的跟上。
开玩笑,娘那么瘦弱慈爱,怎么能应付打架那么鲁莽的事呢。
这就是传说中隶房人的恐怖性吗?
不过不管如何,她现在可是有要保护的人了,就算再恐怖她都会挡在前头,定不会让娘受丝毫的伤害。
拢了拢外裳,惟瑭小心的探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