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上前叫门，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是谢氏主仆二人没料到，此时会有人前来探访。片刻寂静之后，珍珠急促的步伐声隐隐传来，同时轻声应道：“来了。”随即打开院门，一见来者是梦心主仆，神情略显惊诧，立即福身言道：“大少奶奶，安好。”

谢氏也从小桌前起身，迎了出来，一见来者正是梦心不由加快了几步，一手撑腰挺着肚子笑吟吟的扬声言道：“姐姐怎得来了妹妹这里。姐姐最近可过的还好？”

“托妹妹的福，梦心过也还顺心。”梦心浅浅一笑，对直走到小桌上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小孩儿饰件，心情也轻快了几分，心里隐隐的不快也淡了不少：“好可爱的小玩意，谢妹妹好巧的心思。”随即拿起小虎帽在手里把玩着。

谢氏面色一喜，略微有些骄傲的走来坐在梦心对面，一面轻抚着肚子一面附和着言道：“姐姐过誉了，不过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妹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给我的孩儿做些个小物件，日后用起来也方便。”

“是啊，是啊。”珍珠也受感染，上前一步接过话茬：“我们三姨娘平日里虽不擅针线，可自从怀上小少爷以后，便专心研习针织绣品，如今刺绣功夫可是日益渐长呢。”

珍珠一口一个小少爷，梦心虽不动声色，但柳儿却面色不虞，碍于梦心在旁也不便多说，只暗暗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色。

柳儿的小动作，全落入谢氏眼里，被禁的日子也过去了很长时间，以前那鼓张扬的性子又跃跃而起。如今肚子有了孩子，她就连梦心也不太放在眼里，又何况柳儿，不由故意侧身对珍珠轻喝道：“多嘴。”复而又对梦心言道：“妹妹也才刚学着刺绣，好些东西也是现学的。就拿姐姐手里这顶小虎帽来说吧，这帽沿上的镶绣配什么颜色倒让妹妹有些为难了。”

说话音，谢氏再次拿起红色与金色两把金线，故作随意的言道：“刚才珍珠这丫头说红色喜庆，用红色。可妹妹琢磨着，红色虽是喜庆，却是女孩儿常用的颜色。我这孩儿用着恐怕不太适合，呵呵！”说话间，媚眼斜挑着看了梦心一眼，轻笑着言道：“哎哟，妹妹失言惹姐姐笑话了。不如让姐姐来替妹妹拿个主意，姐姐你说用什么色好？这金***看着不错。”

见谢氏当着梦心的面也如此狂妄，柳儿心里极为不满，便故作神秘的对谢氏言道：“三姨娘，您说话可得注意些才是。”

谢氏不解：“注意什么？”

柳儿强忍笑意，故作严肃的言道：“常听老人们说，肚子未见天的孩儿最是小气。不可轻易说其性别的。若生男生女的话时常挂在嘴边，男变女或女变男就不太好了。”

谢氏面色一青，不知该如何说话。珍珠倒是反应的快，急声截住柳儿的言语道：“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言毕，很不满的瞪了柳儿一眼。

谢氏也讪讪的跟着重复念叨着：“对，百无禁忌，百无楚忌！”嘴里虽是这说的，情绪却不似刚才那般高涨了。

梦心有些无奈的看了柳儿一眼，暗示其就是沉不住气，强逞一时口舌又有何意义。

可暗中一看谢氏那欲发作又刻意隐忍的样子，却又感到着实好笑，便转移话题道：“依我看，这小虎帽镶边红丝线或金丝线都不必用。我房里有许多宝石蓝的珠子，是铭砚外出办差特意给我带回来用作镶嵌之用的。平日里我也很少绣织物件，搁在房里也好些日子了。稍后我叫柳儿给妹妹送来，用作镶嵌虎帽之用。远比用丝线镶边好上太多。”

谢氏闻言面露喜色，假意推辞道：“这怎么使得。那是爷特意给姐姐带回来的物件，可珍贵着呢。妹妹怎么好意思拿来用了呢。”

梦心淡笑着言道：“无妨，妹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这点小物件算得了什么。我这个嫡母还备着一份大礼，待日后孩子出生后，准备送给他呢。”

谢氏闻言脸色微变，正欲说话，柳儿又笑吟吟的言道：“大少奶奶说的是。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大少爷的血脉。大少奶奶您贵为郑府当家主母，照规矩，郑府里无论那一房里，诞下的孩子都得叫您一声母亲，都是您的孩子。这母亲送物件给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客气的。三姨娘，您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谢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虽然郁结，奈何柳儿说的句句在理，照规矩而言，自己虽然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但名份上却只是个姨娘。孩子一旦落地，梦心便是名正言顺的嫡母，孩子连叫自己一声母亲的机会都是没有的。一想到这里，谢氏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勉强展颜的对梦心露了个比哭来难看的笑容，道：“对，是这么个道理。那、那妹妹也就不客气了。”

梦心见柳儿又在强逞口舌，转身有些埋怨的瞪了柳儿一眼，同时低声言道：“你这丫头，今日怎得这么多话？我且在这里陪谢妹妹坐着，横竖你精气神好的很，现在就回梦苑去取珠子过来。”

柳儿笑了笑，很是恭敬的一福身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梦心也不继续刚才柳儿的话题，只与谢氏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针线方面，气氛也逐渐缓解了不少。

正在此时，柳儿却急急的返了回来，脸色泛红气喘吁吁的，好象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怎么了？不是让你回梦苑里取宝石蓝色珠子吗？”梦心有些奇怪道。

“大少奶奶，适才奴婢的确是回去取珠子了。但是却远远看见二姨娘房里的如春，被两个粗使婆子给抬着向百芬院走来。奴婢心想，许是出了什么事情，特地来向您回禀。”柳儿上前两步，对梦心言道。

“哦？”梦心闻言起身踱了两步，思索片刻言道：“如春，哦，对了。她不是去了母亲的福寿居吗？难道她得罪了母亲，犯了什么事情？”说罢，对柳儿询道：“现在人呢？”

“我看着如春双目紧闭，许是厥了过去。此时想必也快到百芬苑了。”柳儿抹了抹额头冒出的微汗。

“走，看看去。”梦心脚下不停，抬脚便向隔壁莫氏院落走去。谢氏好奇心大盛，自然尾随而去。

一行人，刚迈出中院，便看见两位粗使婆子，一前一后半抬半拖着如春迎面走来。远远一见梦心站在院门口，两位婆子连忙对梦心很是恭敬的施礼请安。

梦心也不与她们客套，缓步上前询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刚才都还好好的，眼下怎得成了这副样子？”

其中一位婆子急忙应道：“回大少奶奶，老奴也不清楚她犯了什么事情。只是奉了如烟姑娘之命，叫将她拖回百芬苑。好象是这丫头不懂事，惹恼了老夫人，老夫人还没来得及怪罪，她自个儿倒吓的厥了过去。”

梦心还来不及说话，身后的谢氏倒是乐的“噗哧”笑出了声：“看来这莫氏还真是沉不住气了。一准是叫这丫头去巴结母亲，却不料因丫头愚笨而惹恼了老夫人，呵呵！活该！”

梦心微一颦眉，暗道：只知道说别人，你谢氏不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货色？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转身对谢氏暗喝道：“谢妹妹，你好歹也是三姨娘的位份，怎得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不知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氏闻言虽不服气，却依然向后退了半步，默不作声的只等着看好戏，也不再发出动静。

梦心对柳儿与珍珠言道：“你们两个将如春扶进前院，再打些凉水来，让她清醒清醒再说。”说罢，便转身迈向莫氏的前院，继续言道：“就让她在院子里歇歇。我去唤莫妹妹出来。”

两位粗使婆子见梦心发令，便将如春交给柳儿与珍珠二人，退了下去。

一行人推开院门，向院内走去。一进院门，柳儿便急忙打来一盆凉水，再用湿毛巾沾上少许在如春的脸上轻拍着。珍珠不怀好意的言道：“柳儿姐何需如此麻烦，整盆水当头浇下去不就成了。”

柳儿闻言没好气的对珍珠言道：“何必如此。大家同为下人，为主子卖命，犯下罪责也是难免。若日后珍珠你为你家主子，也犯事昏厥过去，你可希望有人用水当头泼下，淋你个痛快？”

珍珠闻言很是晦气的言道：“呸！这是什么话？如今我们三姨娘否极泰来，享福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罪责在身，哼！真是晦气！”见柳儿对自己并无好言，珍珠索性放下如春不管，走到谢氏身后避开了事。

这方梦心走到莫氏房门，正欲敲门。却见莫氏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想来定是院落里动静太大，吵醒了昏睡的莫氏。

推门一看院子里站着如此多的人，己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莫氏有些惊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迈出房门，扬声唤道：“如春，如春！”一面四处找寻如春的踪迹。

如春这才施施然醒来，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奴婢在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