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进入吴氏房里,莫氏内心的酸楚之意更盛,猛的扑进吴氏怀里,也顾不得其需称其‘姨娘’的所谓规矩,便嘤嘤抽泣起来。
“欣儿,这是为何?久不久与姨娘相见一次,怎得如此伤感。”吴氏不明所以,一面替其擦拭脸上泪痕,一面轻声宽慰着莫氏。
莫氏见娘亲的神情,心知她定是不知晓父亲的这一系列的安排,而且此事事关重大,也是万万不可随意说道,只得言不由衷的应道:“女儿嫁入郑府半年有余,今日才得见娘亲一面,一时情难自控喜极而泣了。母亲如今过的可还好,嫡母可有为难于您?”
一提起正房金氏,吴氏神情淡淡的言道:“欣儿放心,为母过的甚好。虽然以前年轻气盛与你嫡母有少许过节,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为母也看的淡了。如今只希望平平静静的安稳度日,不要再生波澜即可。”言毕,稍作停顿,细细的端着着莫氏,母亲的心思总是与女儿相通的,莫氏眉宇间的忧色映入吴氏眼帘:“我儿在郑府里可是过的并不顺心?”
莫氏颌首不语。
“我可怜的孩儿。妾室难为啊,凭着我欣儿的才情,若当初嫁予京中其他府第,做个正房也是绰绰有余。怎奈何你这孩子却是个死心眼,仅与那郑铭砚见过一面,便对人家死心踏地。如今回想起来,若当初你并未随你父亲赴宴,未曾与郑铭砚相见,或许我儿便不会有今日的委屈了。”吴氏伤感想着当初的种种事件,又接着言道:“唉,再者说了,若当初你父亲不在府中提及郑府欲纳妾之事,我儿毫不知情,也不会走上这条无光之路。眼见我儿如花似玉的女子,嫁入郑府为妾仅半年的时间,便如此憔悴,可见在那郑府里过的是何种心神俱疲的日子。为母心痛啊!”
吴氏眼见唯一的女儿,放着正房不做,去当妾室且还不受宠爱,心痛的念念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大有埋怨其夫莫老爷子的意思。她一个身在内院的妇道人家,自然不知道莫老爷子在女儿身上打的如意算盘,只当当初的一切是巧合而己。
吴氏不知个中原由,莫氏刚与其父一翻谈话,心中自然是通透的,见母亲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也只有苦笑的份。暗道:娘啊,你可又知道,如今这一切,并非天意而是人为。或许这便是女儿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时候吧!
看着身为妾室的娘亲发髻斑白,如今己近暮年却还在嫡母之下谨言慎行的度日,不求其他,仅求个安稳而己。而且当初父亲对其母至少还有着好些怜爱,母亲还实实在在的被宠了好些年。再回望自己,嫁入郑府才半年的光景,便己守了几月的空房,长此下去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为糟糕。待自己暮年之时,也不知道怎样的惨状了。
思至此,莫氏越发寒心了,脑子里不由得响起刚才父亲的言语来:‘郑府有的是一帮与你为敌,处处与你算计的女人,和一个从未真心待你的男人。而莫府则有着生你养你,与你血脉相连的父母双亲,真所谓一损皆损,一荣皆荣。与你息息相关的是莫府的荣辱,而非郑门一族。’
“母亲,天色不早,欣儿得回郑府去了,若在外面耽误久了,许又招人话柄。”莫氏心意己定,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向母亲拜别。
母女二人又是好一番依依不舍,莫氏终于打道回府自是不提。
回到郑府,莫氏久久不能平静,且先不说找到钥匙及暗阁后会给郑府带来何种影响,单说从何下手,在若大的郑府内寻找一把形状怪异体积不大的钥匙,便己让她伤头了脑子。父亲信件里只画下钥匙的形状,但对钥匙藏于何处,却是一无所知。思虑再三,心知此事终归急是急不来的,还需从长计议还是,如今之计唯有保住在郑府的地位,不要落得如苏氏一般的下场,才能涉及暗助父亲找寻暗阁一事。
“唉!”夜渐深,莫氏斜倚床榻,将今日回娘家府里探望父母双亲一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由得一声轻叹自语道:“此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还需见机行事才是。若是太过心急,而走露了风声,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二姨娘,您在说些什么?走露了什么风声?”不知何时,如春己经端着一碗莲子羹缓步来到了莫氏身边,见莫氏神色奇怪的自言自语,便好奇的问道。
“少说话,多做事!”莫氏瞪了如春一眼,冷声言道:“有些话,听入耳里便烂入肚中。若是乱嚼舌根,改日定将你这丫头卖给人牙子作罢!”
莫氏常拿这话来吓唬如春,时间长了,如春倒是听习惯了,也不再惊慌,只呵呵笑着将莲子羹递了上去,言道:“奴婢知错,是奴婢话多了。二姨娘,喝碗莲子羹早些歇下吧。”
莫氏见吓如春不着,也拿她无可奈何,虽然这丫头时不时的犯傻,但她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陪嫁入府,与自己感情极好,而且忠心耿耿。放眼郑府,自己信得过的,也只有如春一人了。虽然时常斥责她,用人牙子来唬她,却也是一时气话,说着玩罢了。
奔波一天,喝下莲子羹,莫氏也早早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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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后院里倒是相安无事,各房人心思各异倒也安份了不少。郑铭砚至从与梦心有夫妻之实后,便索性长期留宿在了梦苑内。日子久了,书房里常看的书籍也让小石头搬了大部份过来,大有专宠之意。梦心倒也颇为乐意,每日闲暇时,铭砚看书阅卷,梦心在旁书法作画,日子倒也过的可心。
而莫氏至从回了娘家府里一趟之后,倒是沉寂了下来。就连谢氏的胎也没心思照看。自从看清了娘家如今的立场后,潜意识里倒有些害怕面对郑铭砚,如今被其冷落,莫氏倒有些心安起来,唯恐一旦面对铭砚时会乱了章法。
但是如春却不这样想法,如今眼见梦心专宠,大少爷整日留恋在梦苑,谢氏有着身孕,至少还有个心理寄托。后院内,唯独莫氏整日无人问津,郁郁寡欢的消沉着。再是这样下去,莫氏郁结成疾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如春越发害怕了。但是每每在莫氏面前提及大少爷时,莫氏眼神里却再无以往的光彩,大有对其完全死心的感觉。
这日,趁着莫氏歇下午睡之时,如春前思后想左右衡量,终于决定前往寿福居郑老夫人的住处走一趟,希望能求得郑老夫人怜悯,由老夫人出面劝大少爷前去百芬院探望莫氏,以解莫氏心结。
如春好一番思索,稍作准备便来到了福寿居。院落里一片寂静,并不见丫头婆子在院内走动。如春心里一冷,暗道:眼下这情景,莫不是老夫人身子不适?若老夫人身子不适的话,自己这等小事,可是无颜开口的。
心虽这样想着,却还是脚下不停向走到正房前。正房外锦缎帘子低垂遮挡在外。如春不敢吱,唯恐扰了老夫人静修,只得恭敬的跪在帘前,默不作声。只等房内有人出来,再替自己通传。也不知跪了多长时间,房内终于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随之传入耳里的便是说话的声音。
“大少奶奶您慢些走。”正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如烟的说话声,随之帘之挑起,梦心一身素色纱衣,脚蹬蜀绣金莲鞋,在柳儿的搀扶下,步伐轻盈的迈出房门。一见如春正跪在帘外,很是诧异的询道:“如春,你不在百芬苑里伺候莫妹妹,怎得在此跪下。难不成你家主子有何不适?”
柳儿见状也接过话去,对如春言道:“不对啊。如今大少奶奶掌管后院,若是二姨娘有何不适,如春理应去梦苑里向大少奶奶您回禀才是。怎得悄不吱声的跑来福寿居来了?难不成是二姨娘有话想亲自对老夫人说道?”
如春心里对梦心专宠,莫氏被冷落,本就异常不满,但碍于自己身份卑贱,只得颌首对梦心轻叩而下,言道:“托大少奶奶的福,我家姨娘还好,只是前些日子染了些风寒,不方便出门。这些日子我家二姨娘闲来无事,绣了几副汗巾,特令奴婢选几张给老夫人送来。天越发热了也就派得上用场了,汗巾虽然并非什么稀罕的物件,却是我家二姨娘的一番心意。”说话间,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几方叠的整整齐齐绣工精巧的汗巾,双手捧着呈上,继续言道:“若大少奶奶感兴趣,也可选上一方,聊表我们二姨娘的一点心意。”
梦心瞄了一眼如春手里捧着的汗巾,也不伸手去接,淡淡一笑道:“莫妹妹真有心。既是替母亲绣的,梦心若拿了去,岂非逾越了。既是如此,你便转告你主子,好生养着身子,不可太过操劳便是。”言毕,缓步向院外走去。
如春见梦心离去,将汗巾纳入怀里,轻声嘀咕道:“哼!若非你霸着大少爷,我家二姨娘何需以绣汗巾来打发时日?”
一阵顺风吹过,只言片语传入梦心耳畔,脚下步伐稍作停顿,似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梦心轻声对柳儿言道:“许久没去百芬院里走动了,闲来无事,陪我走一遭吧。”
主仆二人,随之离去。
这厢老夫人正房外,如烟回过老夫人后,对长跪在门前的如春言道:“随我进去吧,老夫人传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