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了?”莺莺赶紧弯身去拾摔碎的玉梳,抬眸静静凝望一眼徐费如,她脸上竟流动着痛色。
徐费如并不答语,只是缓了缓神,素拳微微握紧,目光飘向寝门外,“她现在在哪里?”冷冷一声问。
“回娘娘,德妃娘娘在正殿等候。”小宫女道。
“让她等着。”徐费如扯了扯唇,轻轻一扬手。
“是。”小宫女躬身一拜,慌忙退下。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呢?如果真的只是南汉投降的事,小姐是不会冲动醉酒的。”莺莺紧紧抓着那碎掉的玉梳,清澈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徐费如抬起手来,勾紧耳边的长发,目光一瞍铜镜,泛起清冷的寒意,道:“莺莺,你觉得洛雪臣如何?”
“洛大人对小姐一往情深,莺莺做为旁观者都很感动。”丫头也不敢相瞒,如实答道。
徐费如摇头一笑,满眼的哀怨,“那德妃呢?”
莺莺歪头想了一阵,道:“在宫里,内侍们都说德妃娘娘大方得体。上次蝶舞一事,牵连甚多,她也息事宁人,不再追究。可见她还是有度量的。”
“度量?”徐费如眉头一挑,冷冷地扫向莺莺,忽而抿唇一笑,点一点头,道:“对,有度量。她与洛雪臣一样都有度量,可真是般配!”
莺莺听到徐费如这么一说,惊得双眸大睁,嘴唇半张半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姐的意思是?”
徐费如闭上眸,眉间涌起一抹痛意。
莺莺是个聪明的丫头,听徐费如这么一提点,立即明白过来,昨天从宫外归来,小姐并不在香蕊宫中,会不会这段时间里小姐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深宫中长大的她,何偿不明白后宫的肮脏之事了。只是她还是半信半疑,因为洛雪臣对小姐的深情是那么真,不可能是欺骗人的。“不会的。小姐一定是误会了。”
徐费如仰眸看一眼莺莺,坚定的清眸里流露着一股哀伤,轻抿薄唇,淡淡地说道:“莺莺,你跟在我身边有好几年了。应该了解我,我是不会随便下判断的。”
“小姐——”莺莺的眼圈有些泛红了。她知道小姐的心一定很痛,洛雪臣一直是小姐最爱的人,在小姐心中,全世界的人背叛了她,他也不会背弃她的,可是这次——怪不得昨夜小姐如此神伤——哎,天意弄人。
徐费如坐正了身子,扬起手来打断了莺莺的话,道:“先给我梳妆吧。德妃还在外面候着了。”
“是。”莺莺无奈,只好点了点头,从梳妆台上拿起另一枚梳子,小手游动,梳出漂亮的发髻来。
徐费如对镜插钗点珠,描眉画红,穿着净白的纱衣,金黄色的抹胸依然是若隐若现。
姣人如画,宛似天外人。对镜转了一圈,纱衣飞舞,美态可人。“莺莺,你就不要跟过来了。我单独跟她谈谈。”
莺莺张了张唇,把想要说的话完全吞进肚子里,然后点一点头,应了一声。白影飘走,留下的是一抹哀愁。
香蕊宫的正殿中。
德妃彩衣依如往昔,一身的金边绣花衣,气质优雅,迈着碎步不停地徘徊,很着急的样子。
“让妹妹久等了,不好意思。”徐费如浅扫一眼,抬步走上去。
“妹妹见过姐姐了。”彩衣盈身一拜,态度怡然。
“妹妹坐。”徐费如已入了首座,轻轻扬袖,示意彩衣入座。
彩衣亦不推辞,轻身坐到了侧座上,目光抬起,落到徐费如的身上,停了片刻,眸底似乎有一股异流涌过,“妹妹想请教姐姐一事。”
“妹妹请说。”徐费如平静地道,其实心底早已是翻江倒海。眼前的女人和表哥一起来戏弄她,欺骗她,叫她情何以堪,那痛感早已漫延开来。
彩衣不慌不忙,酝酿许久,抿唇淡笑,道:“昨夜内侍巡夜的时候,看到姐姐从恋衣宫出来的。敢问姐姐是否知道——”
“对。我已知道。”徐费如毫不隐瞒,回道地斩钉截铁。
彩衣搭在椅扶上的手猛得一颤,眸底里闪过一抹浓浓的慌意,脸色由红变青,道:“姐姐果真是爽快人,既然姐姐知道了,可否为妹妹保守秘密。”
“保不保守是我的自由。”徐费如瞟一眼彩衣,态度很生硬。
“姐姐——”彩衣听到徐费如这么一说,猛得站起身来,“姐姐若不隐瞒,恐怕他会受到牵连,到时——”
“怎么?想拿他威胁我?”徐费如秀眉一挑,声音冷厉极了。
彩衣咬了咬唇,脸泛难色,平时的那抹淡定也被慌意代替,“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的身份暴露,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杀了他的。”
徐费如冷冷一笑,捂着疼痛的胸口连连摇头,眼眶里泛起一道血红,道:“一直以来,我都只是被你们利用。为了他,我交出了铁甲军的秘密,如今南汉亡了,我成了罪人。谁来为我考虑?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彩衣见到徐费如如此强硬,于是拉下脸来,眸眼一眯,道:“叫你一声姐姐,是给你面子。徐贵妃还是识时务的好。”
徐费如丝毫不惧怕,冷笑一声,回道:“堂堂北汉公主撇开驸马爷,为了国家,委身于赵匡胤,精神可嘉。但你错就错在,没有把感情之事撇干净,你指望打败了赵匡胤,再回去与你的驸马爷成婚吗?你错了。永远没那个机会了。赵匡胤就算是败了,也不会让你回去北汉的。”
“够了!”彩衣冷喝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