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被绿儿的吼声吓了一跳,迟疑的看向文绣。
文绣皱眉道:“先回府吧,绿儿不要胡闹。”
维达松了口气,赶车带着文绣和绿儿回到县主府,赫然发现小太监简单立在门口。身后是三匹马和两个和简单差不多大的公公。
简单见文绣下了马车,忙带着身后两个公公过来行礼,“锦绣县主大安。”
文绣忙虚扶了他一下,惊喜道:“小单子你怎么来了?”
简单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之色,眼底也有一些疲惫,打起精神道:“我是奉万岁爷的命令,来给县主您传旨的。”
“进来说。”文绣把简单等人带进府里,让人奉上热茶,这才问道,“京都里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简单灌了一大口茶,表情有些严肃,“圣上已经把德妃娘娘的母族势力打压的差不多了,正在准备收拾尚书省和唐右礼等大皇子一系的人,最近忽然龙体有恙,命奴才来传旨朝您进京。”
朱青和简单师徒俩向来和文绣关系亲厚,又知道她确实是皇上心里一等一重视的人,因此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县主,这是圣上的手谕,您先看看。”简单顿了顿,又说道,“奴才瞧圣上的意思,甚是想念县主,县主还是早些动身回京为好。”
文绣接过手谕,表情凝重的问道:“皇上身染何疾?可严重?尹闻道怎么说?”
“原先只是偶感风寒,尹太医也说无妨,喝了药后确实见好,可三五日后又忽然严重起来,一天重似一天,唉……”
简单忧心忡忡的叹气,他们这些作为天子家仆的人,最要紧的便是主子的身体,若是有朝一日变了天,首先遭殃的说不得便是他们这些天子家仆。
“小单子不必担忧,皇上年纪渐大,生病了好得慢些也是有的。”文绣看完了手谕,安慰他,又对绿儿说,“去让邹大收拾两间干净的屋子出来,再让厨房准备些吃的,带小单子和两位公公去歇息。”
“县主,您打算何时启程?”简单临走时问道,他只是负责来传手谕,只要及时把谕令送到文绣手里,就算是完成任务。至于什么时候回到京都,一般朝廷里也不苛责,只要不是太过分,盘桓个几日也都无妨。
文绣想了想,道:“我这里还有些事要交代,明天一早便会启程回去,小单子你在这里好好歇息几日,有什么吩咐找邹大去,明天我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送走了简单三人,文绣握着手谕,眉头紧皱,难道景帝的身体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吗,若是普通的偶感风寒,当不会急匆匆的派人过来急招自己回去。
再联想到景越忽然和中书令之女孟君瑶订婚的事情……文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想到这里,她急匆匆的回到书房里,提笔给上官文写了封信,然后便让人拿去寄走,此时她还不知道上官文也已经离开了边疆,正在赶回京都的路上。
接着她又留下字条给霍老,让他照应那五个庄子,把绿柳庄的土地种植方法写下去,叫他推广下去。
至于望月楼那里,有王七和如玉照料,她很放心,况且望月楼已经走上正轨,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在厨房也都能独掌一面,想来即使她此次回去出什么意外,以望月楼的盈利,也足够她带来扬州的这些人生活了。
唯一让她心里膈应的就是扬州县令黄有材,她正计划把他搞臭踢下县令的位置,现在却是来不及实施了,还有扬州那帮乞丐也没来得及整顿。她原想着把那帮乞丐弄到庄子里当劳力,眼下却是实施不了了。
好在黄有材经过之前的教训,轻易不敢在她的地盘上闹事,如果他来阴的,邹大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此次回去有机会的话,最好还是到吏部想办法把黄有材给搞掉,她已经在这里有了根基,打算把这里变成她自己真正的封地,甚至政务赋税和军务全不受朝廷管辖的地方。
交代完扬州这里的事情后,第二天一早,文绣就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准备一个人骑快马回京都去。
没想到绿儿早已发现她的企图,死死的跟着她,让她没有脱身的机会。
“小姐,您别想甩下我独自回去,绿儿虽然笨,但也知道现在京都里不太平。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在小姐身边。”绿儿一脸的坚决。
文绣确实不打算带绿儿回去,如果景帝真的……那么京都便会陷入混乱,即使他确定了继承者,以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人的间隙,他们不可能共存,一定会争夺的头破血流。
“小姐,求求您带绿儿一起走吧……”绿儿跪了下来,眼里流出泪水。
文绣为绿儿的赤胆忠心所震惊,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确实无法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不相干没有血缘的人,忠心到愿意代替她去死。
文绣思虑良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心里着实担忧京都的状况,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好,你和我一起走。”文绣叹了口气,带着大喜过望的绿儿朝门口走去,却发现维达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她们了。
“县主,绿儿姑娘,上车。”维达这个沉默寡言来历神秘的少年,此刻流露出教人无法拒绝的倔强。
“好,绿儿我们走。”文绣也不废话,既然已经带上了绿儿,再多一个维达也就无所谓了。
……
经过整整一天不间歇的奔驰,路上在沿途驿站换了两次马的情况下,文绣三人在深夜的时候到了京都里。
此时京都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文绣的马车到了城门便被拦了下来。
城门的防卫都是归五城提督窦正德管辖,他下面的人自然知道顶头上司和谁的仇怨大,见了从扬州赶回来的这位鼎鼎大名的锦绣县主,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她进去?
“小姐,我去打他们一顿!”绿儿的暴脾气又犯了。
不过这里是京都,文绣自然不会让她乱来,凭她们三个人想要对抗城门守卫,即使硬闯了进去,说不定也会受伤。还没进到京都里面自己人就带了伤,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她可不会做。
“在城外找一间客栈,天亮了再进城吧。”
维达调转马头时,忽听城门里面有快马奔来,远远的便叫道:“身上口谕!准许锦绣县主进城!”
景帝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回到京都?文绣三人惊讶的回过头,在昏暗的灯影下看到两匹马奔到了城门处。
“县主,请吧!”那城门守卫和文绣又没仇,既然她们得了圣上的口谕,便不是他们这些小罗罗能阻拦得住的,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恭恭敬敬的让她们进去。
维达再次调回马车进了城门,那两个来传口谕的人正在原地等着她们。
其中一个人掀开罩住头脸的兜帽,赫然是四皇子景越。
绿儿低呼一声,忙出了马车,和维达坐在一起,把位置让给景越。
“你在前面走,回锦绣府。”景越把马交给手下,吩咐一声,便一言不发钻进了文绣的马车里。
马车里挂着厚厚的帘子,景越一进来,文绣便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来?”文绣心里想着邸报上的那个消息,淡淡的问道。
景越微微笑道:“你忘了我也去过你那里,知道马不停蹄的话大概到达的时候,便在这里守着你。”
文绣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不是没有话要问他,她只是不知该怎么问,身在天子家中,景越的事其实并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既然是已经决定了的事,问了又有何用呢。
因此她保持沉默。
景越见了她原本便有些忐忑,此刻见她和在扬州的时候大不相同,冷淡的仿佛她当初离开京都时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我……有件事和你说。”
文绣轻轻的抽出手,柔声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看着文绣的温柔笑脸,景越的心顿时如针扎一般,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他怎么说?他就要和别的女子成亲了,当初的承诺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他却要负了她。
文绣见他不说话,笑道:“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也是我的生日。”
巧的很,前世和文绣和这副身体的文绣,生日都是在腊月三十这一天,而这副身体明天就要满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岁是一个很重要的生日,被称作及笄,意味着成年,意味着可以嫁做人妇了。
景越听了脸刷的白了。因为更巧的是,景越和孟君瑶的订婚之日,也放在了明天,年三十这一天。
“你那日来扬州,说等我过了及笄就会娶我,还算数吗?”文绣盈盈一笑,柔声问道。仿佛根本不知道邸报上的那个消息一般。
“我……”景越心痛不已,垂下头道,“我明日,和孟中书的长女……订婚。”
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