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逼退叔父 跪地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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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收拾了一下脸色,才迈进自己宫里的正殿。

那个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的人,此时此刻就等在这殿上。

不知道为什么,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格外沉重。却分明做错事情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臣拜见邓贵人。”邓鸿觉出邓绥进了殿,便转过身来行了礼。

如果是从前,邓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迎上去扶起叔父。偏偏今日,邓绥一动不动的立在他面前,看着他拘礼的动作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还未得到对方的回应,邓鸿脸上明显呢的不高兴了。

“邓贵人这是有什么心事啊?”

邓绥沉眸走到了邓鸿面前:“叔父所言不错,绥儿的确满怀心事。可绥儿猜测叔父也未必能安心入朝,须知道,谋逆的罪责,可不是叔父一颗头颅能扛下来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邓鸿很是意外。

他眼底的邓绥,虽然有时候难免任性,却还算是个温顺懂事的孩子。就算会闹些小别扭,可还知所进退。然而现在面前站着的她,显然是目无尊长,完全变了一种画风。

“邓贵人这是在指责臣么?”邓鸿梗着脖子,很不高兴的问。

“显然不是指责。”邓绥绕到他身后的漆木桌前落座,沉了口气,方道:“是问责。”

“什么?”邓鸿的脸色一沉再沉:“我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过问?还问责?你以为你是谁?”

低下头,嫣红的唇瓣舒展成好看的弧度,邓绥笑着轻语:“叔父这话问的,我还能是谁。您不是一口一个邓贵人的唤吗?”

毕竟妥冉和几个丫头还在正殿上伺候,端茶递水的,邓鸿不想叫人看着笑话。便忍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邓绥笑容明媚,恍带着春日里的盎然之气。“叔父难得入宫陪我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不必再这里伺候。我有些话要好好和叔父聊一聊。”

“诺。”妥冉领着殿上的人一并退了下去。

“叔父坐吧。有些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叔父好容易来一回,坐下慢慢说就是。”邓绥沉着一口气,心里有些憋闷。至亲面前,这样说话确实不怎么合适。可她这一回无论是气势上,亦或者别的方面,都不能输。

这么想着,邓绥便将面前的茶双手奉于邓鸿:“叔父坐啊,喝杯茶降降火,不必拘束。”

“哼。”邓鸿冷蔑的看着她,语气里满是不满。“邓贵人何必这样客气呢。臣就是臣,怎么敢劳动你玉手。”

他不领情也就算了,邓绥没在意。

只将茶盏放在他面前的位置,低着头缓缓的说:“行刺皇后这件事,闹的满宫风雨。想来现在宫外也都收到了风声。我只是奇怪,叔父您做事一向谨慎,哪怕是对绥儿,也不可能完全信任。那么,这件足以赔上全族人脑袋的事情,叔父怎么这样不谨慎?指派去行刺的人,因何失手,怎么不在叔父的掌控之中?”

邓鸿才不相信她是支持行刺的。这番话,无疑就是为了数落他而已。

于是,他缄口不言,立在原地没有动。

邓绥看他绷着脸,一脑门子的怨怼,不由得轻笑了几声。“或者让我告诉叔父另外一件事吧?晨起我收到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上面是并蒂莲花成双好,鸳鸯戏水日日欢的图案,雕刻技艺精湛,栩栩如生。”

有些不明白,她忽然说这个做什么。邓鸿只是冷冷的瞥她一眼,依旧不语。

“可是叔父您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吗?”邓绥端起了茶盏,吊胃口似的故意只说了一半。轻轻吹散了茶气,慢悠悠的抿了几口。

邓鸿一掸袍子前襟,蹙眉于对面坐下。“邓贵人到底想说什么?”

“那盒子里,是一截断指。”邓绥搁下了手里的茶盏,脸色倏然一变。“我仔细看过那断指,应该是才切下来的,伤口很鲜红。手指肚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一看便知道是成日里拉弓放箭的留下的痕迹。他是叔父指派的人吧?只是这个人身上,怎么还会有叔父的禁令玉?”

说到这里,邓鸿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如同死人了,阴沉的没有半点生气。“人在哪里?”

“不得而知。”邓绥忧心忡忡的说:“我便是太好奇想要找到那个人的藏身之处,才会激怒皇后通下狠手,斩断了他的手指。若我还不肯放手,继续追查。只怕下一回,就不光是断指那么简单了。”

邓鸿的身子都在颤,颤的厉害。

他猛得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茶水都洒了出来。

凭着他的反应,邓绥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叔父指派的这个人,应当不会只是个亲信吧?否则,行刺失败,他就应该第一时间自尽,也绝不可能苟活到现在。”

“你胡说什么呢!”邓鸿不由得激动起来。

“胡说?”邓绥冷冷的看着他:“究竟是我太多激动,还是那位入宫行刺的刺客,根本就是你舍不下的人。他该不会是邓才吧?我的才哥哥?”

邓鸿冷眼看着他,眼神里透出了些许的惊惶。“你怎么知道……”

“猜的。”邓绥毫不犹豫的说:“除了他,还有谁值得你这样上心的筹谋。明知道是死罪,却不灭口,还任由他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不设法相救?”邓鸿的语气显然充满了责怪。

“设法相救?”不知道为什么,邓绥只觉得这句话特别的好笑。“原本这件事情,你们在策划筹谋的时候就没有告诉我。既然将我圈在了外头,现在出了事又何必心急着拖我下水?皇后想要抓我的痛脚正没有办法呢,难不成我要自己送上门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邓绥,你再不济也是邓家的人,难道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邓鸿显然是没有料到,一向乖巧驯顺的邓绥能说出这么刻薄寡情的话来。“你难道就只为自己思量打算吗?倘若没有了邓家,你以为你还能在宫里安安稳稳当你的贵人?何况,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难道不是邓家在为你筹谋吗?一旦皇后薨逝,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攀上凤位?”

“我不稀罕。”邓绥仰起脸,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之色。“什么凤权凤位的,在我眼里如同浮光掠影一般转瞬即逝。我当初因何入宫,还不是叔父你一手安排的吗?当初相逼我谋权的人是叔父你,如今要我舍身相救你谋逆的嫡长子……就不怕你自己苦心孤诣要做的事情,就这么一败涂地?”

邓鸿咬牙切齿的问:“他难道不是你的哥哥吗?年幼的时候,难道他没有照顾你么?即便不为旁的,光是这一份兄妹之情,也不值得你这样做吗?”

“不值得!”邓绥眼眸一转,到唇边的话就锋利了起来。“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我入宫的时间的确算不得长,可这些日子,我一步一步是怎么从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我经历了哪些。现在,好不容易我的地位稍微稳固了一些,陛下面前,我也能说上一句半句的话了。你又要我冒险去救你的嫡长子你的至亲骨肉……叔父,到底在你眼中,权势要紧,还是亲情要紧?”

这话,把邓鸿气得够呛。脸烧成了猪肝色。“果然在宫里历练了一些日子,连你也变了。”

“是啊。”邓绥不得不承认:“从前我这双手,不是用来读书弹琴,就是用来烹调佳肴,绣绣花描描丹青。可如今我这双手,沾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为了我能撑到今天,身边有多少人含恨而终。这一切,都是叔父你给我营造的。若是没有你当初的要挟,我邓绥岂会有今天!”

“你这是怪我吗?”邓鸿冷厉的吼道:“可当初你第一次选秀得以中选,又岂是我的意思。若非皇命,即便我苦心安排,又岂会再有第二次中选。邓绥,这就是你的宿命,你注定逃不出这座深宫。又为何要将罪责归咎在我身上。”

他的话,或许有道理吧。

邓绥苦涩一笑,慢慢的抬起头:“可是叔父你忘了吗?上一回见面,你要我做事的时候,可是拿我娘的安危来要挟我……娘可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岂能看着她受苦。迫于此事,我不得不驯顺的听你的吩咐,难道这些也是我的宿命?倘若是,那么邓才行刺失败,落入皇后的之手,也就是他的宿命了。宿命如此,认命就好,何必挣扎呢。”

“你……”邓鸿气得胸口憋闷,一腔的怒火喷不出来。“你怎么可以说这么无情的话。你娘可曾有半点闪失?我又几时要挟过你,不过是提个醒,让你明白,你要做的一切是为了邓家,同样也是为了你娘。”

“那好吧。”邓绥慢慢的点了一下头:“我这里有一瓶药。”

说话的功夫,她顺手从漆木桌上拿起了一个小玉瓶。“为了邓家,为了我娘,也为了叔父您。我告诉你邓才被困的地方,你将这东西送给他,让他永远的闭上嘴。如此,这件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届时,我可以反咬皇后一口,认定她与邓才有私,这才会惹得邓才发疯,顾不得邓氏一族老小的安危,也要和她当一对亡命鸳鸯。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邓鸿捂着胸口,脸上的红热一直烧到耳后。“我怎么早没看出,你竟然……这样的狼心狗肺。”

“叔父说笑了。”邓绥幽幽的看他一眼:“你觉得当一只小白兔,在这样的深宫之中命能长久吗?狼心狗肺算什么,若不是有这样的心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睨他一眼,邓绥又是淡淡一笑:“自然,叔父的亲子,您下不去手也在情理之中。由我来代劳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总之该闭嘴的人都闭上了嘴,那后宫也就太平了。”

“你敢!”邓鸿恨的眼睛都凸了出来。“邓才乃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将来事情败露,我也势必会设法保全他的性命。你休想杀人灭口。”

“叔父。”邓绥捻起了飘在差沾上的一片茶叶,轻轻一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又是何苦。何况,皇后今日能断他一指,说不定明日就断他一臂……拖的时间越久,他遭的罪也就越多。为何就不能当机立断呢?是您的儿子,您总不愿意看他历尽折磨才死吧?”

“你简直,你岂有此理!”邓鸿想过今日会和邓绥撕破脸,无非是她不愿意施救,或者埋怨自己隐瞒此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绝情,竟然想出了杀人灭口的毒计。“邓绥,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临终时的嘱托,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邓氏族人什么?扬眉吐气,兴旺家族的诺言你都忘了?”

“没忘。”邓绥就等着他说这一句话呢。

“扬眉吐气,我现在身为贵人,也算是做到一些了吧。至于兴旺家族,邓才这等逆子若不死,何来的家族兴旺,只怕邓氏要受他的牵连诛灭九族。九泉之下,我还如何面对父亲?所以叔父,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还是殷切的盼望着您能谅解。这玉瓶是您拿走,亦或者是我留着?”

“你……”邓鸿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拿出最后一招。“你在宫里,无论怎么运筹帷幄,也就只是在宫里而已。宫外,若没有人吱应,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你想要保护的人吗?”

“怎么?”邓绥垂下了眉目:“叔父你又想拿娘的命来要挟我?”

“是你自取其辱。”邓鸿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觉得理直气壮。

“告诉你吧。”邓绥微微一笑:“自我知道行刺皇后乃是邓家所为,和你撇不开干系的时候,我便暗中休书,联络邓氏族人,几位叔父那里,我都有信笺送到。这件事有多严重,且会为邓家带来什么,他们个个都比你清楚。危急关头,是保全才哥哥,还是快刀斩乱麻,他们也都有了计较。不光如此,娘也已经被我送去了几位叔父家里轮流照顾。他们和你一样恋栈权势,可他们却懂得怎么获得权势。这次行刺的事情,你连他们也没有出声,摆明了是想等成功了再邀宠,却不料你的隐瞒招致了他们的不满,现在你已经骑虎难下了。”

邓绥被他威胁了这么久,能吐出这口气,当真是痛快。纵然她心里没想过真的要邓才的命,可这番话说起来也是极为硬气的。“叔父啊,或者可以换而言之,你不但骑虎难下,且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邓家的人,你还不了解嘛?有祖父传下来精忠报国的正气之士,也有你这样好高骛远的恋权小人……可无论是哪种,都绝对不可能饶了你。未来的日子,无论这件事情怎么解决,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被气得浑身发抖的邓鸿,完全无言以对。他愤恨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身为将军,他原本健硕的体格这时候看起来,竟让他显得特别的狼狈。“你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

“无妨啊。”邓绥不以为意:“我不是已经说了,我这双手沾满了鲜血,早就豁出去了。报应就报应吧,反正活着一天就得让自己痛快。那种仰人鼻息,提线皮影的日子,我是再也不要过了。”

邓鸿气得快步走向殿门,可就在抬腿要迈出门的那个瞬间。他又猛然转过头来,怒气冲冲的折了回来。“邓绥,邓贵人,要你入宫是我的决策不假,可你如今不也在受惠吗?行刺皇后是我一意孤行,可终究是在为你筹谋。你我到底是至亲,能不能看在邓氏,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救我的才儿?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我求求你。”

不待邓绥开口,邓鸿已然跪在了她面前。额头撞在地砖上的声音,闷闷的响,低低沉沉的压在心上很不舒服。

若是从前,邓绥根本就不可能坐得住。

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她得撑住,说什么都不能让邓鸿再得意起来。

“叔父啊,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肯放过这件事情,可你别忘了,人是在皇后手里。我有什么本事请她放人?更何况,惹祸的是才哥哥。他功夫不凡,身手又敏捷,怎么可能会失手呢?那后心的一剑,显然是皇后没有提防,都已经刺下去了,却没伤到要害,这说明什么?”

邓鸿被她问住了,一时怔怔,就停了下来。

“说明才哥哥心里有事。说明才哥哥没想过要皇后死。可他肯下手,就足以证明他恨皇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让他到了恨的地步,却又舍不得让对方死?”邓绥凝眸问道:“叔父可有计较吗?”

“你是说才儿对皇后有情,这怎么可能?”邓鸿简直无法相信。但理智告诉他,若非如此,才儿是不可能失手的。邓绥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想我在府中连活鸡鲜鱼都不敢杀的人,入了宫杀人都不眨眼,就知道凡是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邓绥长长的叹气,很是惋惜。“若果然被我们料中,事情当真是如此,那皇后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才哥哥活着了。除非叔父你有本事再刺杀皇后一回,且确保这一回真的不会再失手了,然后设法救出才哥哥,并确保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追究此事……那才算是圆满结局。否则,你现在才想着保全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邓鸿无言以对。

“唉。可惜了才哥哥,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又深的祖父看重。正是青春好年华,却要被你这样自私贪婪的爹害死。”邓绥哀痛的叹了又叹。

“邓绥,你别再兜圈子耍心机了。”邓鸿沉着脸跪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搭救才儿,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到底要怎么样,你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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