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只有盛年那个傻子才会坚持每每必到,享受众人的口水洗礼。
等到一场口水战告一段落时,太阳已经到了当空。会议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宁非远悠悠醒来,通体舒畅。众人争论无果,也只能各自悻悻着散了。倒是盛年,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居然就有了异色。
“呼,终于结束了。”宁非远很是不雅地打个打呵欠,硬生逼出三两男儿泪。“掌柜的,中午咱们吃什么?”
“回家。”
“咦?”没幻听吧?
盛年没搭理,只是摇晃着站了起来。宁非远这才发现,那人的脸白得有些夸张,一手死死扯着西装中间儿,青筋尽露。
宁非远一下反应过来。得,该了吧。胃穿孔的主,还玩命样打拼,活该找罪受。
“您是我祖宗。”
宁非远叹了一大气。
最快速度赶回盛家时,盛年的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燕来在路上,你再撑着点。”难得,宁非远也有正经时候。
盛年不言语,其实,是已经说不出话了。明明已经痛到脸惨白身子像过电,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却死活咬着牙关不肯哼一声。小孩子都明白哼哼两声能减轻痛感的常识,一个大男人却为那点面子不妥协,活该受罪。
埋怨归埋怨,眼瞅着盛年痛苦成那样,宁非远也没心思再调侃了。闯了一路红灯窜回家中,居然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宁非远心里骂一声,到最后也只能自个扶着快虚脱的主一步三摇得上了楼。
“也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房子,却连个佣人都不请,你是心疼那两个钱是怎么的?总算僮僮不怕静,可真等家里有点什么事,你说怎么着?真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宁非远嘴巴不闲着,人累个半死,埋怨起来照样不见有影响。
盛年牙关里逼出个哼。
宁非远讨个没趣,撇撇嘴,自动转了话头攻击其他生物。
“那个死人,是骑着乌龟来的吗?”
总算,在一代狂人活活痛死前,御用密医燕来款款而来。同样是自小长起来的兄弟,也算得上帅哥一枚,但个性与那两人比起来可就是天壤之别。盛年话少,个性偏沉稳,颇有王者之威,这无可厚非。宁非远是话痨,性子像泥鳅,机灵圆滑,但也是个有担待的主,行动力不可小觑。
偏生那燕来,就是个恶魔。话虽不多,却是因为懒得说。人虽爱笑,却永远是讥讽当道。性子更是恐怖,虽然叫人觉得是个好好先生,套用宁非远的话,得罪燕来,那就是生不如死。
当然,如果惹得厉害了,那倒霉的主就是连死都只能是奢想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宁非远都有小人嘀咕,那盛僮的天使面孔魔鬼性子,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遗传了燕来而不是盛年。
眼下,这顶着温柔笑的帅男人进房后大约扫了一眼,菱唇微启,话没出口的,倒是有微笑先免费附赠。
“死不了。”
可不是能活活气死人了。
宁非远也被气得够呛,不过因着清楚燕来的性子,听他这么说,也就代表盛年没事了,这才暂且忽略燕来的可恨转而稍稍开心起来。
“不过,下次就死定了。”
好死不死,燕来非要笑嘻嘻地再添句堵。盛年还没反应的,宁非远嗷一嗓子就扑了上来。
“燕来,我撕了你这张乌鸦嘴!”
乱成了一团。
闹归闹,该怎么治病,燕来倒是没半点含糊。打了止痛针,又开了些药丸,最后再假惺惺地说句“千万保重别早死了”,把个宁非远又气了一通。等药效上来后,盛年沉沉睡了去,剩宁非远跟燕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两人同时挑眉坏笑。
“走?”
“走。”
当然不是离开,而是走去一楼最里面的储藏室。盛年不爱喝酒,却有收藏名酒的习惯。那一屋的名酒,每每都叫宁非远跟盛年两只酒虫红了眼。这次,盛年抱病卧床,宁非远这个做下属的自然有了名正言顺的逃班机会。至于燕来,用他的话说,辛苦半日,做主人的拿瓶好酒出来总归是应该的。
选了支60年的Maccutcheon,两人也不废话,乐呵呵地躲进茶室就开始你来我往。一瓶酒被两人消灭了大半了,宁非远这才满意地吁了口气。
“那天,僮僮把保姆玩进了医院,我跟盛年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个怪人。台风过境,风雨交加的,居然还在大街上闲逛,你说怪不怪?”
“还行。”燕来挑眉。
“瞧着那人,怎么看都是个不怕死的主,我开玩笑,说,干脆聘请他来给僮僮做保父得了。结果,盛年居然喊那人,七月,还干脆把人拖回了家。”
宁非远微眯了眼说得意兴阑珊,却也若有似无地瞥过燕来不经意颤了一下的杯。
“我在国外呆了九年,虽然没有断过联系,毕竟还是有距离。你一直留在盛年身边,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会让盛年变得这么不近人情的主,是因为那个七月的缘故?”
“不知道。”燕来没反应。
“哦。”宁非远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盛年不是爱男色的主,更不是那种与敌人和平共处的人。都敢把人带回家来做僮僮的保父了,约莫也没半毛钱的关系。”
燕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僮僮呢?”
“不知道啊。”宁非远耸肩。“回来就没瞧见过,保父也不见踪影了。大概是出去玩或者各自忙去了吧?你干嘛?酒还没喝完呢。”
“难得过来一次,顺便给僮僮瞧瞧身体。”燕来答得理所应当。“在我回来前,你敢把酒喝光试试看。”
说完人掉头就走。宁非远似笑非笑。
“就怕你回不来。”
一语成谶。
燕来出了茶室后就径自上楼去了书房,不出所料,某只说是去睡的小鬼正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听到声响后,抬头看了一眼复又垂了头,手里的笔硬是没停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