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断掉胳膊腿,就收起那副受迫害的嘴脸。起来,跟我回去。”
哼,明令禁止过不许再去白家,却还敢背道而驰?丢下僮僮不管不说,还能制造车祸顺便再毁掉他的房车?
还不如干脆死掉让人安心!
难得,这次祝七大约也有了闯祸的自觉,虽然没有言语,倒是听到盛年命令后乖乖跟着出了医院。
只是,乖乖听话有时也不是那么管用。
至少,不是现在。
“宁非远,我警告你,不想被炒鱿鱼明天就给我乖乖滚回来!”
上车后就打电话撂狠话的盛年,用行动诠释了他的怒发冲冠。甚至,就连车子都很好地追随了盛年的意志,一路咆哮着飞奔在夜晚的街道上,吓坏一众路人。
“为什么还要去白家!我明白告诉过你,不许再踏进白家半步。”
“僮僮想要在放学后去看望月下。”
有问有答,礼尚往来。
好,好得很!盛年咬紧了牙,握住方向盘的手上开始有青筋跳起来。一个快要三十岁的老女人,犯了错居然还要推给小孩子?
哈!
车胎亲吻地面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猝不及防的祝七狠狠撞向前窗,碰得一声,脑浆差点都被撞散了架。惊魂未定里坐回身时,却没寻到椅背的存在。后知后觉地发现座椅已经被放平的祝七,还没找回自己的舌头时,眼前就多了具属于盛年的身子。
感谢上帝,车窗上有贴镀膜。
“朱七月,你想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八年都还不够吗?难道,要再一个八年?还是余生里都要我来赎罪!”
怒火中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厚实的身体紧紧覆盖在瘦弱身躯上,骨子里却还是有自卑愧疚不甘痛心等等等等示弱的气息弥漫。
盛年俯视着模糊了眉眼的祝七,受创的人却变成自己。
那高高在上的女王呵,勾勾手指就能让他心花怒放,皱皱眉头就能教他摇尾乞怜。
总是能轻易地,就将他盛年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七月,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盛先生。”祝七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眼前佯装气势的男人可怜得狠了。“虽然很想安慰你,可是,我叫祝七。”
恭祝发财的祝,乱七八糟的七。
咔嚓一声,是盛年理智碎裂的声响。惊觉言语的沟通已经变成屁的盛年,终于舍弃了再跟眼前人尝试讲国语的心,干脆长手一抓就撕开了那人的衣。
让人恨到牙根发疼的家伙,再对之仁慈就是罪过!
丝毫不觉自个处境艰难的祝七,挑挑眉里算是默许了盛年的动作。
“车子坏掉,我赔不起,很抱歉。如果你喜欢这身子,就要了吧。只要能抵消车子的费用,你要多少次都没问题。”
绝对不跟您讨价还价。
“给我闭嘴!”
真正被气到七窍生烟的盛年,只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自己现在瞎了眼。
壮烈牺牲的布片懒懒散散披在祝七白皙的胸前。白皙,没错。白皙到像是没有生气的肌肤,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的惨白。没有意想中的裹胸布巾,没有女人爱极又恨极的胸衣。
一马平川。
车厢内的空气一下冻成冰块。
盛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冻住了。
一通电话让盛年第一时间惨白了脸跑出了大门,等到听见车子呼啸而去时,盛僮耸耸肩,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大笑三声。
哈,哈,哈。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爹地抛下,也不是第一次守着这栋空旷到让人生厌的房子,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对,一点点的难过都没有。
更何况,要做的事多到数不清,哪里有时间精力来难过?
最起码,眼下,就有必须要做的事。
日记。
没错,日记。每日里要做的要想的要面对的事太多,智商再高也会有疏漏亦或者遗忘的时候。只有日记,不会骗人,也不会出错。
于是,当盛年急急赶去医院见某人的最后一面时,盛僮就乖乖留在家里,努力让日记的页码再加一页。
“七月三日,晴。”
仅仅开了个头就停下笔的盛僮,秀气的眉紧皱着,僵了半晌后,干脆扔了笔,反倒是拉开书桌底层的抽屉。里面,有一只录音笔。像是对着毒蛇猛兽样死死瞪视了很久,最终,盛僮咬牙下定了决心拿了出来。
不过是拿只录音笔,居然也能拿出了壮士断腕的决绝。
“七月三日,晴,地点,书房。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三分,家里,像往常一样,只有我一个。”
空空荡荡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嗓音。说完了开端,很长一段时间里,盛僮其实都在沉默着,陪伴他的,只有自己慢慢沉重的呼吸与楼下咔嚓作响的古董钟。
盛僮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脸上第一次有了沉重。
“祝七,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复杂。是我做错了。早在爹地把他领回家时,我就应该像对待之前的十二个保姆一样把他整走。就因为爹地的一句七月,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留下他,观察他,说不定,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关于那个七月的线索。七月,一个让人讨厌的存在。我知道,那个女人一直住在爹地心里,所以,这一年我都在努力找着那个人云亦云的七月。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那个七月,是不是爹地的女人?那个七月,是不是与我身份成谜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时候我会在想,那个七月,是不是就是我的母亲?想得多了,自己都觉得无聊。可是,现在,我厌烦了。七月也好,祝七也好,都不该出现在我与爹地之间。不管那个七月是死是活,不管这个祝七是什么来历,够了,到此为止。”
眼角余光里瞥见房门外地上逐渐拉短的身影,盛僮挑挑眉,吐字清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