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刚刚走神,错过了一个绿灯。我马上走。”
“不是一个,是三个。”
盛年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第四个红灯,亮起。
“虽然您是令人尊敬的大人物,虽然您的车子同样令人尊敬,但是,您占用车道太久并且造成交通暂时拥堵,所以,我还是会给您开具罚单,罚金两百元,以阻碍交通为由。”
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职责的交警叔叔,自始至终礼貌相随,专业素养倒也满分。迅速开好罚单递过来时,专业到教人忍不住想要称赞一声,哇,你好敬业。
盛年迅速掏出钱夹来。
“罚金要交到监管处,不用给我。”交警挥挥罚单。“这是罚单,请收好。”
“我有些忙,抽不出时间专程跑一趟呢。麻烦你帮忙去缴费,可以吗?”
“盛先生,很抱歉。虽然您是特殊人物,但是,规则无例外。即便是对您,也不能例外。”
讪讪着接过罚单的盛年,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第五个绿灯,亮起。
交警后退一步,微笑。
“盛先生,祝您今晚过得愉快。”
狼狈着发动车子离开的盛年,再下一个路口再度因着红灯被迫停下时,脑海中蹦出的,是七月临走前最后留下的凄凄笑。
七月说,盛年,你不是神。这个世界的残酷,对你,也不能例外。
盛年,你无法主宰一切。
包括我。
费劲千辛敢去白家大宅时,时针已经稳稳停在九点差一刻上。
感谢夏日的漫长白昼,让向来家规甚严的白家自动挪后一个钟头开始盛大晚宴,无形中也延迟了一个钟头的会客时间。不幸中的万幸,盛年大大舒了一口气,自动站在了门外等晚宴结束。
十五分钟的等待,有时很短,有时,又长得让人崩溃。
而那感觉上的不同,某些时候,其实仅仅取决于等待的内容。
等待的间隙里,盛年忍不住瞥向大厅。灯火通明的厅内,十二人的餐桌上,位置被填满了五个,白世勋,燕来,月下,盛僮,甚至还有书伯。居然就没有一个座位可以盛下一个叫做祝七的干扁小人儿。
盛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就连昏暗的桌下都不放过。好,真正是好,就是没有该死的祝七!
作为一个正常的雇主,这种时候,气恼的该是佣人擅离职守撇下主人自寻欢乐种种种种。盛年恼的,却是为什么一场连司机都可以坐下来的晚宴,会容不下一个保父?
哈,最好不要说是白世勋觉得祝七碍眼所以轰出了大门。
该死。
盛年觉得自个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短暂却又漫长的十五分钟终于过去。宛若得了大赦一般,盛年整整衣领抬脚进了厅。也就在佣人们利索地收拾碗碟宣告晚宴结束时,盛僮早已抢先一步跳下座位冲了上来。因着惧畏白世勋的威严,盛僮这才能忍着忽视杵在门口做门神的老爹十五分钟不敢动。
“爹地,你错过晚饭了呢。有你最爱的松鼠桂鱼哦,可惜你没有吃到。”
也是因着白世勋在场,盛僮永远会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八岁小鬼。
“傻瓜。你爹地胃烂掉了,松鼠桂鱼没的看也没的吃啦。”
吃饱喝足实在舒坦的燕来,懒懒挂在椅上挺尸,脸上倒是挪揄涨袋。
“是不,小月下?”
总算月下没雪来燕来的毒舌,远远望着盛年时,一并送上的是大大微笑。
“伯伯好。”
盛年笑笑,算是回应月下的问候,却忽略了盛僮的甜言,转了脸对上白世勋,恭敬里还有几分来不及撤去的恼怒。
“伯父。”
面瘫样的人,咬牙切齿里说出的问候实在教人不好恭维。
“僮僮说你病得快要死掉,现在看来,也没那么严重。”白世勋也没多少好脸色。
盛年胃抽筋,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你倒是好本事,能请得动那么大本事的保父。嫌弃这儿的饭菜难吃不成?还是被你养刁了嘴?居然不肯上桌。”
肚子里有火的,其实也不止盛年一个。
“她大概是有些心结,您别往心里去。”盛年陪上抽筋笑。
“我老头子今儿精神头不济,这棋就免了。僮僮也吃过饭了,你带他回去罢。”
慢走,不送。
盛年连眼都跟着抽起来。
“啧啧啧,好大的火药味,老爷子,消化不良啊小心。”
唯恐天下不乱的燕来阴阳怪气地插一脚,火上浇油后又急急撇开了关系高高挂起,转回脸冲着美人儿月下就放松迷人笑。
“宝贝,小舅舅带你回房,今晚讲小红帽跟大灰狼的故事。”
“要哥哥一起。”美人儿嘟嘴。
燕来斜斜挑眉。
“小子,你来不来?”
盛僮咧嘴笑。
“我要。”
好小鬼。燕来咬牙,见风使舵啊,够狠。
盛僮眨眼,彼此彼此。
于是,一行人急急撤退,只留老鬼与大鬼吹胡瞪眼。
白世勋冷冷哼了一声。
“她回来的事,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燕来不说也就罢了,就连你居然也敢把我蒙在鼓里。若不是今天僮僮带她过来,我这把老骨头岂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活在世上!”
随着怒喝而来的,还有瓷杯一只。北宋定窑瓷,千金难寻,价值不菲之物,却随着白世勋的怒意化成碎片。
盛年专注于看着碎开的瓷杯,奇异的是,面瘫与抽搐居然不药而愈。
“她刚刚回来,三日。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肯承认自己是女人。有些事,我还在查。本来在想,等事情查到水落石出后再告诉您。”
“查查查,你查了八年,查出什么了?查到僮僮都能规规矩矩坐在我面前吃饭了,你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让我怎么信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