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吃蜗牛吗…”坐在饭店一层定好的位子,安排好居住事宜后就带佟妤婉下来吃饭的周霆笙,看着手中茶色烫金的菜谱,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你说什么?”因为他实在太小声了,佟妤婉将身体向前微倾,希望他能再说一遍。
“我是说…”周霆笙盯着眼前的菜单,似乎很为难似的硬着头皮开口,“你要吃蜗牛吗?”
“….”一瞬间的迟疑,因为看到周霆笙青紫交加的脸孔,佟妤婉终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不会是害怕软体动物的类型吧。
“太好了。”以手捂脸,将点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侍应生,周霆笙松了口气,“如果你要点那个东西的话,我大概撑不到一顿饭便会吐出来了。”
“没有这样夸张吧。那是法国菜的究极品啊。”你不是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法国的么?狐疑的望着眼前的周霆笙。这个家伙,不会是假的克隆人吧?
“我的审美就无法忍受那种软体类动物。”
“可是螺贝类食品难道不是一样吗?”佟妤婉认为对方这点很孩子气地笑起来。
“那么你是说,螃蟹和蜘蛛也是一样的吗?”周霆笙忍受着恶心的感觉描述,“你能想象吃红烧或者清蒸的蜘蛛吗?”
“啊呀。”佟妤婉已经尖叫起来,“好恶心。”
“不是一样都是八条腿的嘛。如果按照你的逻辑的话…”
“够了、够了,再说下去,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好吧,其实我也一样…”
周霆笙摇着头,率先退出了战局。
或许是之前发生过激烈争执的缘故,接下来的相处反而超乎想象地相安无事。佟妤婉为了消除自己内心别扭的感受,她刻意选择了用面对杜宇唐的方式来对待周霆笙。
可是还是与跟杜宇唐的相处存在巧妙的差异吧。
忍不住就会在交谈的时候反唇相讥,无论看到什么总有差异性的观点因此处处争锋相对,但又不至于觉得对方的态度不可容忍。
佟妤婉从未曾有过这种体验,与周霆笙的互动对她来说很新鲜。
这个要大她七岁的家伙,完全看不出是和集团老板、黑社会老大他们同龄的大人。他要更为孩子气一点。不管是他刻薄的形容方式,带着一点骄傲讥笑却又非全然无礼的笑容。
就像是丛林中矫健的黑色猎豹,有着残酷又迷人的特质。
不是孩子,也不是普通的成年人。
这个叫做周霆笙的人,谙熟社会的规则又有着格格不入的傲慢。他明白游戏的规则,却又在完美的执行这个规则的同时嘲笑着它。
就像他虽然喜欢她,却又讽刺着这种令他无法掌控的情感。
“你可真是个不讨好的家伙。”
与他一起游荡在法国知名的香榭丽舍大街,把手揣入在法国当地刚刚购买的夹克口袋。佟妤婉望着身侧的周霆笙,感慨般的结论。
“你不是也一样吗,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他学着她的语气,眼中却带着笑意,“因为我们都是不懂得讨好别人来生存的笨拙的人,所以才更该彼此理解不是吗。”
“那我会更加讨厌你。”佟妤婉失笑,“因为没有人会爱和自己相似的存在。”
“那可不一定。”
黑色的眼眸烁动着难以形容的执拗,那是一旦认定了某事某物某人就不会轻易改变的坚韧。而他没有发觉,其实就连这一点,也和佟妤婉是出奇相似。
“先生,做个花占卜吧。”
花店门口笑容可掬的女孩子,正抱着装满花束的纸箱,向来往的有人招揽生意。
佟妤婉被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漂亮花朵吸引,投去目光的同时,周霆笙已经将折成细条状的纸币放入花箱。
“来吧。”他向佟妤婉示意。
“但是花占卜是什么…”佟妤婉小声地问。
周霆笙露出明显夸张的感慨,旋即无奈的问,“你的生日是几号?”
“十一月十二。”
周霆笙伸手,在标有十一月的细格中,很快找出了相对应的纸条。
“哦…”他扬扬眉梢,“你的诞生花和你很称嘛。”
“是什么?”
佟妤婉的法语不足以流利到能够通畅阅读上面的文字,只好揪住周霆笙的袖子,要求他读出来。
“柠檬。”周霆笙觉得有趣般的朗读,“您是一个忠于自己感觉的人,绝不会因为幻想而怎样,您有浪漫的情怀,期待着浪漫的邂逅,您相信不期而遇的相逢,会产生动人的恋曲。虽然您仍未恋爱过,希望有朝一日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遇上您所爱的人。”
佩服般的扬扬纸条,周霆笙望着佟妤婉,“听到了吧,就像我说的那样,冰山美人可以很难找到合适对象的。建议你回头看看我,就让我们两个相似的人彼此浪漫好了。”
“哦。”佟妤婉头痛般立即猛摇,“绝不。”
“真是倔强。”
“那么你的呢。随随便便把我说成这样,我倒想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又是怎样。”佟妤婉不甘心的问道。
“我?”眼神游离,周霆笙抬眸望天,“好、好像是十月一日…”
“十月一日,哼哼。”佟妤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箱子内一阵翻找,抽出相对应的纸条,单手递过去,“哪,就看看你又是怎样好了。”
周霆笙接过,看了一眼却突然失笑。
“喂喂,你笑什么。”佟妤婉不解的眨眼。
“没什么。”他一边笑,一边揽住佟妤婉的肩,“走吧,下一站,是埃菲尔!”
“你到底抽到了什么嘛。”
面对佟妤婉好奇的追问,周霆笙只是笑而不语。
十月一日的诞生花是:红菊。
花箴言:要爱不难,要令对方同时爱你,才是困难。
溢出口的呼吸,开始带出丝丝白气。在变得冰冷起来的空气中大步前行,周霆笙想着,原来他之所以一直欠缺被爱,是因为出生日期就是这么的倒霉。
而爱与被爱,正是人类永远取得难以平衡的难题。
….
“有人说,要体会巴黎的浪漫风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天幕低垂之际登上埃菲尔铁塔,落日辉映晚霞等待星辰交替。”
站在举世闻名的建筑物下,向来冷峻的男子脸上也浮现一抹温柔的神情。
“我妈妈非常喜欢巴黎。”
第一次听周霆笙说起亲人的事,佟妤婉不禁怔了一怔,虽然想来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霆笙这个人应该像是那种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天涯一匹狼的类型。
“那么大的人了,还说什么‘妈妈’…”佟妤婉小声嘲笑他的同时,却难过的想起自己已经隔世的母亲。
对佟妤婉的挑剔不以为然,反而带着一点歉意地投来温柔的视线。他望着佟妤婉,被晚霞染红的黑发随意的落在肩上飞扬。
恍然察觉了周霆笙因一时失言而沉默的体谅,佟妤婉却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不再习惯被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
因为我并不是易碎的物品——被他严苛就会觉得气愤,被他保护就会觉得受到轻视,被慎重地关心会心有不甘。
佟妤婉低头想,为什么她总是对周霆笙的一举一动,反应得格外过激呢?!
晚风吹拂在两个人之间。
他们仿佛可以听到来自对方心底的鼓动。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佟妤婉困惑地抬眸,就撞进高耸的埃菲尔铁塔下,周霆笙温柔的眼波中。
投入这个拥抱,就有了严格却又温柔的坏心眼恋人。
忽然想起周霆笙他曾对自己说过:我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好一些。
这一刻被晚风吹得迷迷糊糊,佟妤婉不禁浮现起这样的向往。要是你初次遇见我的时候,能对我再温柔一些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顺其自然的跟你在一起,接纳让我们两个从此变得幸福的爱情。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因为面前的周霆笙已在不觉之间,在她的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但这样的定位,到底应该怎样定义,佟妤婉却害怕做出任何决定。
…
因为接到来自国内的联络,巴黎之旅并没有如期的那样漫长。
回到国内后,周霆笙继续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杜宇唐则也一样,一瞬间,在法国澎湃的心情逐渐的变得平静了下来…
犹如往常一般,佟妤婉无聊的窝在沙发上,吃着爆米花看着她主演的电影。
上次的发布会,她因为周霆笙而没能前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佟妤婉下意识的想要拿自己的手机,然而,却看到了那款白色的翻盖手机。
这是周霆笙在法国买的,情侣手机。
她是白色的,他则是黑色的。上面还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招财猫的挂件。
真搞不清楚,周霆笙所谓的审美观到底是如何的强悍。
嘴角扬起一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暖笑容,佟妤婉拿起那个手机,打开,屏幕上的正是周霆笙一张万年冰山脸。
这也是周霆笙要求的,说是什么,…“未婚夫妻之间的情趣”。
拜托,看到这张万年冰山脸,情趣什么的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好不好?
不过…在看到周霆笙的冰山脸后,佟妤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