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去就是卧室,门开着,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凛冽的雨气。
“毕先生?我是画廊的员工,来给您送画集……”沈絮站在房门口,将头先探进去。
没人应,她只能沉着气走进屋里。
屋里依旧一片暗沉,只是窗前的桌上神奇般地摆着一个蛋糕,蛋糕上插着一个“0”字样的蜡烛。
蜡烛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光晕摇曳中,沈絮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
她懒得再去敲洗手间的门,便将画集随手放在小桌上,站在洗手间门**代:“毕先生,您要的画集,我已经放到您的……”
所有的一切,从陌生人到拥吻,一瞬间而已……
沈絮思维秒停,一切太突然,但感官蔓延迅速,舌尖已沾到他口中的酒气。
赛索尼尔森山长相思,干白葡萄酒,口感轻盈,青柠中带点薄荷的凉意……
他又喝酒了!又喝酒了!
他是喝了酒,他是有些神志不清,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心里不断念着“对不起”,可是手里的力度加重。
“唔……松手!”她将膝盖供起来,勉强拉开两人的距离。
毕沈岸眼色沉迷,鼻息间是久违的松节油气息……
你有没有经历过这种“天崩地裂”的变故?
明明半小时前她还在跟阿辰聊天,明天是周日,她答应要去医院看他。
可是短短三十分钟,她却已经如此躺在这里,双手被置于头顶,膝盖撩……她只剩下呼救的力气。
但是沉香阁地势偏远,窗外电闪雷鸣,有谁会听得见?
终于快要到那一步,毕沈岸扼住沈絮的手腕,四目相对,她过于凶狠的眼,带着浓浓的倔气。
记忆中沈诩的眼神与之重叠,不一样……毕沈岸心窒,醉意中带着一分清醒。
她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所以他将手掌覆上去,盖住她的眼,欲盖弥彰的自欺,有些令人发指的可耻。
沈絮已经放弃挣扎,眼前一片黑,视线被他挡在掌心里。
有人说,疼痛的记忆会特别刻骨铭心,应该是真理。
很疼,第一次,但是她没有喊出声。
死死咬着下唇,鼻息间是他掌中的酒气和沉香气息,摄入心脾。
所幸他还算温柔,捏着她的腰肢,一点点,慢慢来。
“放松……跟着我,如果疼,就喊出来……”毕沈岸压住呼吸,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讲。
第一次,怎么会不疼?
但是她不喊,不喊就可以假装不羞耻。
只是有泪淌出来,渗过他的指缝间,似有炽烈的温度,烫过他手背的皮肤……
“对不起……诩诩”他低低道出,声音颤抖,隔着六年的痛苦。
沈絮听不见,挣脱开他的手掌,空空看着天花板,手指掐入他的肩骨,他不躲,任由她使蛮力。
后面的回忆,片段凌乱。
滚烫的身躯,摇曳的床幔……眼前慢慢晕开的沉香气息,渐渐氤氲,不知是因为泪光还是熏烟。
满手掌的汗渍,还有他埋于耳边的呼吸。
轻唤:“诩诩……诩诩……”
整整一个小时,他捉摸不定的温柔和暴虐,不愿意停,一遍又一遍,像熬了太久的凶猛战役。
画面其实很美,毕沈岸的天堂,却是沈絮的地狱。
她命运扭转的开始,就在那间卧室里。
沈絮的眼泪已经流尽,喉咙的声音都被堵住。
后半场,她只当自己是在梦里。
皮肤上的触感清晰,胸口的温度也真实,只是这梦境有些虚幻和不堪。
像是娇媚的木偶,空空睁着一双眼,死死盯住头顶复古的吊灯,风从窗外吹进来,摇摇欲坠,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缠绵又残忍的游戏,他们还维持着最原始的姿势。
那是云凌入冬前最后一场雨。
雷鸣不断,轰烈惊人,最后一声,伴着毕沈岸的低吼,抱住沈絮,在她耳边低低沉喃:“对不起……”
闪电劈到墙面,沈絮看清身上那双眼,慑人心魂,却又带着压抑的痛苦。
沈絮,沈诩……
毕沈岸脑中渐渐清冽,泪痕还挂在眼睑,下唇已经被她咬到出血……
他无端的心疼,随后是越来越浓烈的无助。
从来沉稳不慌的毕沈岸,有天居然会对着一个女人感到无助。
手指伸过去,指端触摸她眼角的潮湿……想开口,但万千言语都堵在胸口。
他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是错!
所以他便不说了吧,只用指腹轻轻扫过她的面颊,尽可能的温柔。
可是沈絮还在抖,一直在抖,仿佛被置于风中的垂柳,连着嘴唇都在战栗,可是那双眼,被泪冲刷过,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随后胸口一冷,毕沈岸从她身上翻下去,重量消失,死寂的世界一瞬间恢复喧嚷,入耳的是窗外骇人的雷声。
手中揪住的单松开,沈絮嘴唇动了动,全身都在痛,像是上过刑的犯人。
房内依旧安静,只闻风雨声。
毕沈岸的醉意已经消褪掉大部分,此刻脑中清醒,胸口还留着她的余温。
错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无法逃避。
毕沈岸拉了薄被盖到她身上,沈絮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像是尖锐的针,空空冷冷。
“对不起……我会负责任,你先把被子盖好,屋里没有开暖气,会着凉。”
不愧是毕沈岸,即使地震海啸,泰山压顶,他依旧面无异色,
几分钟前还温柔缠绵,全世界最亲近的人,几分钟之后便恢复常态,像在收拾一件公事。
沈絮懒得理,也没有力气理,脑里太乱,只想逃。
躺在床上,试图将垂着的双腿弯曲,但是动了动,腰部酸麻,全身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
但是她得走,一秒也不想呆下去,便整个人从床滚下去,双膝着地,坚硬的地板,她吃疼,终于哼出声。
毕沈岸的心口又为她那一声“轻哼”扯了扯,拉过浴巾围住自己,顺势去扶地上的沈絮。
她不愿意,肩膀挣了挣,很快捡起地上被撕裂的衣物往身上套。
动作迅猛,带着明显的恨意。
毕沈岸理亏,便由着她去,不阻止,看着她一点点穿戴完毕。
整个过程,安静和谐得像是生活在一起好多年的夫妻。
最后沈絮套上鞋子,没有系鞋带,直接就微弯着身子跑出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毕沈岸冲出门去追,但右腿膝盖突然传来疼意,一瞬间,锥心刺骨,直接让他就疼得弯腰蹲下去。
沈絮已经跑上楼梯。
老旧的木质地板,她一路跑得急,缝隙之间挤压碰撞,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最后脚步有些乱,楼梯发出“咚咚”几声闷响,估计是到了最后几层楼梯,她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滑了下去。
毕沈岸用手摁住膝盖,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
他追不动,只能蹲在原地,听着楼梯地板的沉闷响声,最后听着她的脚步,一点点跑进雨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