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内，素雅听着外面的骚动，身子越来越沉。

躺在床上，甚至感觉自己已全然没了力气。稳婆在旁边一直紧张的叫着：“小主用力！用力啊！”

素雅全身都在痛，痛到麻木……

原来生孩子，竟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么？心瑶，当初的你，也曾经这么痛过一场，对么……

心瑶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素雅闭了闭眼，再睁开，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耳边仍旧是稳婆紧张的声音，还有锦茜的鼓励……

“小主用力，用力啊！”锦茜不厌其烦一遍遍的叫着，想起真妃死时的样子，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如今的素雅，躺在同样一张床上，华丽的锦被下仍是如真妃一般微微颤抖的身子，盛开着漂亮而又凄美的玫瑰。

今日，不是初雪，却冻得人发抖。

“紫雅姐姐……”

仿佛是心瑶的声音……

素雅来不及分辨，过度的疼痛已然让她没了说话的力气。下意识的伸出手，却终究什么也抓不到。

“糟了，出血了出血了！”

旁边的小丫鬟惨白着脸跑了出去，对跪在屏风后面等着的卫青夫报告：“小主出血严重，痛得都快昏迷了，卫太医快想想办法吧！”

卫青夫额头沁汗，立即高声喊道：“锦茜姑姑，请在小主耳边说一些小主最为关心的事，千万不能让小主昏过去了！”

锦茜听见外间传话，再看看素雅皱着眉头喊痛的模样，忽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伸出手，和素雅一直不曾抓到实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素雅耳边压低了声音温柔道：“紫雅姐姐……紫雅姐姐……”

素雅用力睁了睁眼，却终究无济于事，疼痛已然夺去了太多的力气。

这般痛苦的人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一直努力的活着呢？那些自己所爱的，和爱着自己的，已然全都离去。生无可恋的时候，该怎么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素雅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要痛苦的活着么？

既然死是这后宫所有女人唯一的解脱方式，那我如今还在坚持什么呢……

忽然发现素雅似要彻底昏睡过去，锦茜担忧的握紧了手。

你不能放弃！怎么可以放弃？！

为了给真妃报仇，你已然坚持了这么久，此刻放弃，那之前的坚持还有何意义？

“紫雅姐姐”的声音仍在耳边盘旋，在心瑶胸口绽放的凄美玫瑰仿佛就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紫雅姐姐……一定要为心瑶……报仇……”锦茜的声音愈加柔和与细弱。

素雅闭着眼睛喃喃：“报仇……”

是啊，曾经答应过要为心瑶报仇的，怎么可以忘记呢？真是太不称职的姐姐了，竟会忘记曾经答应过妹妹的事情么？

生无可恋，痛苦蔓延。却只有活着，才能为心瑶报仇。

尘封的记忆忽然被揭开，原来以为自己解了心结便放下了，结果不过是自欺欺人么？果然，我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还是要去做才行。

只一个念头，素雅重又开始挣扎，忍着身体的剧痛，竭力保持着清醒。

决不能，就这般简单的死去……

挣扎越来越厉害，素雅狠狠的用力，感受着身体如同被彻底撕裂两半的痛楚，又仿佛听到了那句冷漠的“依祖制”。

“啊——”

素雅弓起身子，忍不住痛苦的叫出了声。稳婆在一旁惊喜的喊着：“出来了出来了！”

素雅闻言，身子疲惫感瞬间灭顶，撑着抬头想去看孩子，却奈何身体如同经过碾压一般，全没力气，撑起了一点点的身子立即软倒，重重的摔进话里的锦被里。

眼泪从眼眶溢出，不受控制的低落在枕头上。

原来生孩子，竟是如此喜悦的一件事。剧痛之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孩子从自己体内分离出来，一个小生命就此降落在这世上，先不论将来命运如何，单是这份喜悦，便足以让刚刚生产完的母亲激动的落泪。

她不会再听到那句冷漠的“依祖制”，也不必因着这宫中的人情冷暖而痛苦。

生死对她来说，从来都算不上什么选择。她只是不想在听到那般冷漠的一句话，不想再重复一次心瑶那时的伤痛。

素雅闭眼，许久，都不曾听到孩子的哭声，疑惑的睁开眼抬起头，却见到稳婆和一干宫女都脸色煞白的看着那个包着孩子的小小襁褓。

锦茜的嘴唇咬出了血，她的右手，还仅仅的捂着稳婆的嘴，仿佛有什么极度惊讶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告诉素雅一般。

一种不好的感觉满上心头，素雅警觉的问道：“怎么了？我的孩子呢？我的小皇子呢？”

锦茜转头看着素雅，那般虚弱的声音让他全然不敢告诉素雅事实，红着的眼眶却说什么也掩盖不了。

半晌，锦茜闭了闭眼，重又睁开，温和的道：“小主累了，先休息吧，奴婢先把小阿哥抱出去。”

素雅皱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只是捞住了锦茜一点点衣角，立即救命稻草一般扯紧了，厉声道：“让我看看孩子！”

由于太过虚弱的关系，素雅的声音有些尖利到走调，锦茜被她扯得胳膊疼，抱着孩子踉跄了下才站稳。

“让我看看孩子……”

素雅的目光几近渴求，锦茜苍白的脸色看在眼里，皱了皱眉道：“小阿哥……已经夭折了……”

素雅的目光呆滞了片刻，看着锦茜，“你说什么？”

锦茜看看素雅，淡漠道：“小阿哥已经夭折了，小主诞下死胎，怕是难逃皇上的责难，奴婢……”

素雅拼尽了力气去抢，锦茜已然有了准备，一下子闪开了，抱着孩子退了几步，在角落里站定了。

“让我看看孩子！”

锦茜越是隐瞒，素雅越是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心里更是急切。

被锦茜放开了嘴的稳婆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啊”的大叫一声便昏了过去，脸上震惊的表情仍在，煞白的脸色表示了她看到的东西有多么的可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