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便过去了，八月二十三日，众妃嫔再聚慈安宫。因着事关重大，这次连皇上都亲自来了。

太后皇上坐在中间主位，素雅与晴贵人分别坐在了太后和皇上旁边，皇后与沐皇贵妃坐了妃嫔首座。

已然知晓大公主逃不了远嫁和亲命运的素雅，不禁第一次仔细的审视起从未认真观察过的大公主段飞琼。

十五岁的姑娘亭亭玉立，正是最美好的时候。如瀑布般的长发披肩，一只簪子松松的挽着，许是继承了母亲温婉和顺的性子，看起来甚是肃静。

捧着冰块的手已然有些开裂，冻结的血痂变作紫红色，看起来有些骇人。手上的冰块已经看不出“命”字的形状，消化了大半。

素雅又转头看了看二公主，稚嫩的身影依然显得坚定，粉红色的宫装看起来更显可爱。手中的“命”，是镀了一层冰的水晶，此刻外层的冰消化之后，“命”字小了很多，可仍然清晰看得出来。

两位公主手中的冰块被福元收公公了上去，呈递给太后。众人一看，各种命运依然清晰。

太后只看了一眼便叫人拿下去了，和皇帝对视一眼，沉声道：“如三日之前哀家与你们约定的那般，柳淑仪之女，大公主段飞琼，将代替我兴禹王朝，下嫁踏雪国和亲。”

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听在众人耳朵里都松了口气。

比起战争，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自是大多数人的意愿。而不涉及自家女儿的和亲，几乎无人发对。

柳淑仪听到此言，扑通一声跪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眼泪不住的流着，“太后娘娘……皇上......”

大公主脸色惨白，跟着额娘一起跪倒在太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皇阿玛，皇奶奶，琼儿不想去踏雪国……琼儿不想去和亲，琼儿也不想离开额娘……”

皇帝脸色有些不安，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到底动了慈父之心。刚想开口，却立即被太后抢了先：“柳淑仪，三日前，哀家是如何对你和丽贵妃说的？”

柳淑仪趴的更低，泪水在地上湿了一片，身子也颤栗不已，口中喃喃：“太后娘娘……嫔妾……”

太后无心去听，转而用上了柔和的语气道：“琼儿，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不愿和亲，但你一人的幸福，可以换千千万万人的幸福，琼儿是哀家的好孩子，也会是整个兴禹王朝的好孩子。哀家深为你骄傲！”

大公主眼泪不住的落，哭哭啼啼道：“琼儿不想和亲，琼儿只想陪在皇阿玛和额娘身边，即便一辈子不嫁人都可以……琼儿……琼儿实在不想离开皇阿玛和额娘……”

大公主自出生以来，受了温婉和静的柳淑仪教导，并不常哭，皇上亲眼见到的便更少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公主哭的这般厉害。

慈父之心作祟，皇上忍不住亲手扶起了女儿，抱在怀里道：“琼儿乖，十五岁了，你是大孩子了，也是父皇的大公主。父皇知道委屈了琼儿，但凡琼儿有任何条件，父皇都会答应，好不好？”

大公主抽噎着道：“那皇阿玛不要女儿去和亲好不好？女儿愿意一辈子伺候皇阿玛和额娘，皇阿玛……”

皇上心里五味杂陈，看到女儿哭成这样，心痛不已，只得柔声安慰道：“琼儿乖，只要你答应和亲，皇阿玛答应你的任何条件。皇阿玛封你做固伦公主好不好？”

皇后皱眉道：“皇上怎可如此？只有皇后嫡女才可封为固伦公主，柳淑仪位份只在淑仪，皇上最多也只能封大公主为和硕公主，怎可……”

皇上不禁恼怒起来，此刻他尽心安抚琼儿，皇后这般斤斤计较是作甚？当即厉声道：“你多什么话！是不是朕要封个固伦公主，也必得问过你的意见才行？”

皇后立即低下头道：“臣妾不敢。”

皇上瞪了皇后一眼，继续转头哄着大公主：“父皇封你为最尊贵的公主，决不让你受了委屈，好不好？”

太后一直冷眼旁观，并未有任何表示。

皇上此言，不仅仅是在哄公主乖乖出嫁，更是为了安抚柳淑仪。这其中属于国君的独有睿智，让人赞叹的同时，也让人心寒。

兴禹王朝嫁了唯一最尊贵的固伦公主，不仅仅和踏雪国和亲，更是表示了王朝对于踏雪国的尊重。

只是这其中的计谋味道，让素雅感觉极为不适。

大公主在皇上怀里重重摇头：“女儿不要做固伦公主，女儿只要留在额娘身边……”

这般柔弱苦求的模样，直让皇上都动了恻隐之心。即便使了计谋，到底也是亲生女儿。想起大公主出生之时自己的喜悦，抱着第一位公主的时候的激动心情，再看看如今依然亭亭玉立的大公主，皇上也不禁难过起来。

若是嫁了去，这一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女儿虽算不上最爱的一个，可念及终生相见无望，再转头看看旁边一直跪趴在地上没有抬头，泪水却积了一大片的柳淑仪，皇上不禁紧紧的抱住大公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半晌，目光转向太后，虽一句话未说，意思却已明白。

太后在心里叹气，皇上到底还是温热性子啊！想当年，先皇嫁了玉溪公主的时候，那般决绝的模样，即便自己跪了三天三夜，直至无法站立行走，先皇都未曾改了主意。

太后皱眉，厉声道：“你是皇上，怎可出尔反尔？大公主不嫁，你要和踏雪国开战么！”

听到太后所言，柳淑仪知道还有希望，立即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皇上。

皇上叹口气道：“还是……从皇亲贵胄家里挑出一个女儿，来代替公主和亲吧。”

太后怒斥：“皇上当比谁都清楚，若是踏雪国人发现，兴禹王朝势必免不了一场战争。若是如此，又何必牺牲一个姑娘？难道皇上的女儿是宝贝，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了么？皇上不忍心嫁了大公主，难道别人就忍心嫁了自家女儿？”

太后一句句有力的反问，皇上哑口无言的，众妃嫔更是不敢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