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茜看着自家小主恢复如初，也是开心不已。只是，这消息，也在不经意间迅速传开。

晴贵人从小便常常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倒也无甚不满。倒是素雅，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暗道，这安静日子没过几天，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锦茜笑劝：“这后宫本就没哪日安生的，前些日子小主出事的时候，众人都以为太后忘记小主了，没人给咱们重华宫好脸色看。如今小主和晴贵人交好，就连皇上和太后也常常来咱们重华宫坐坐，他们也不敢再小瞧咱们了。”

素雅疑惑：“前些日子你被人欺负么？怎的没听你提过？”

锦茜知道自己说漏了，摊了摊手答道：“也没什么，小事罢了，小主大可不必理会。奴婢毕竟在宫中多年，这些个人还做不了什么真正的事。”

素雅深深看了看锦茜，没再追问。

锦茜负手而立，只想迅速带开了话题。却立刻听到外面小太监叫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锦茜惊了一下，立即便搀着素雅往门口去。

皇上太后果然便到了重华宫门口，后面还跟着晴贵人。

素雅在心里暗叹，今日，怕是又要谈论那些个诗词歌赋，人生理想了。

许是那日选秀，晴贵人的回答太过惊艳。这些日子，仿佛约好了一般，只要皇上太后同在，话题不知不觉的便会往诗词上面引，且晴贵人说过自己的想法之后，皇上立刻便会问问素雅的见解。

简直如同翰林院考试一般。

“嫔妾见过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被太后指责了多次，素雅终于不再行跪礼，不过站着道了声。

“免礼吧，如今不行跪礼了，倒还是过来迎接。太后和朕，都说过不需迎接，尽管坐着便罢，你身子不便一切能免则免。”说着，皇上便要亲手搀扶素雅。

素雅笑了笑，也不推辞，跟着皇上到软垫上坐好。

“晴儿也去软垫上坐吧，朕和太后坐硬座便好。”皇上说着便推着晴贵人去做软座。

晴贵人虽在皇上面前多有放肆，到底对同宗同族的太后心生敬畏，立即摆手道：“太后和皇上都在这里，嫔妾怎能做软座？嫔妾……”

太后慈爱的拉着晴贵人，也往软座上送：“你和素雅本就有着身孕，皇子和哀家相比，皇子甚至更要贵重，这里你坐得。”

晴贵人不由自主的被按在了素雅身旁的软座上，到累了皇上和太后，只得坐在锦茜搬来的椅子上。

众人落座，锦茜端来茶水。

素雅帮着收起桌上的东西，刚拿起的书被皇上抢了过去，稍微翻了两番问道：“李后主的词集？”

“是。”

“朕知你对诗词素有研究，却从未听过你念李后主的词。”皇上将书放在一旁，抬眼问道。

素雅心中一凛，正色道：“君主多不喜后主优柔寡断，嫔妾不敢让皇上不悦。”

太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意有所指道：“你对皇上，倒是细心的很。”

不等素雅答话，皇上又立即问道：“先前已听过晴儿最喜爱的词，朕道不知，你最喜爱的词，是哪一首？”

素雅最喜欢的，自然是集合李后主所有精华的惊魂一首——《虞美人》。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犹豫。

对于皇上来说，喜欢这首亡国之主泣血辞，必定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晴贵人当初对于锦瑟的高论，却又让人印象深刻……

思量半晌，素雅沉声道：“《虞美人》。”

果不其然，皇上脸色略变，太后不动声色，倒是晴贵人，抬眼看了看素雅，一种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皇上沉声念完，转头看着晴贵人，“你且来说说，你对这首词的看法。”

晴贵人接了个烫手山芋，虽是素雅亲手给的，倒也不免担心，连手指都在桌下缴着衣襟。

晴贵人微微一笑，似胸有成竹，这一下，到连太后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等着那必将惊人的高论。

“抛天缘，觅真知，重重生。”

简简单单，只九个字，听得几人不明所以。

皇上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晴贵人不紧不慢的解释：“抛却天缘，寻觅自己所爱，注重的是重生的喜悦，而非此世的悲哀！”

落地有声，却更让人不明所以。

这首词，无论从哪里看都凄凄凉凉，充满着对故国的哀思，然而晴贵人的言论，却全然是一派欣欣向上的美好。这其中全然相反的理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皇上和太后面面相觑，倒是素雅，愣怔了片刻之后，忽然身子一震，惊讶的看向晴贵人。仿如醍醐灌顶，一直压在心里的那股抑郁消失无形。

晴贵人感觉到素雅的目光，彼此相视微笑。

太后笑道：“看来，素雅是已经明白了。”

这一下，连带着皇上都将目光投向了素雅。

素雅不好意思的笑笑，忍不住赞道：“启禀皇上太后，嫔妾的确明白了。但请恕嫔妾无理，诗词本就晦涩，人人都能读出不同的意思。晴贵人的解释很是玄妙，但却解了嫔妾多年的抑郁。”

“那你且说说，你自己的理解。”

素雅踟蹰了下，轻启朱唇，“嫔妾想到了……真妃娘娘……”

在场众人齐齐震了一下，真妃死去已有数年，渐渐在人们心中淡忘。皇上后宫三千，对真妃虽不能说全然淡忘，却也不会常常思恋。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神色复杂的看着素雅。

为何，会想到真妃……

连晴贵人都不甚明白，她的话，为何就和真妃有关系了呢？

人人看着素雅，等着她说下去。

素雅神色激动，撑着座位站起，对晴贵人俯身一礼：“谢谢你，晴云，谢谢……”

晴贵人赶紧扶了，疑惑道：“素雅，你到底……”

素雅坐回位置，将所思所想尽数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