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忽的,门前黑影一闪,“孽障!”
两个太监左右架着李怡亦步亦趋的迈入了大殿,他压抑的咳嗽声,伴随着咆哮,响彻了整间大殿。
“你……忤逆犯上,不忠不孝,根本……根本就不配做朕的儿子!”
他微微抬起的食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李漼的头顶上。
李漼浑身发怵的凝着他愤而却步的样子,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僵直在了原地。
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调动了整个内宫的甲士,把两仪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了呀,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
柴小妖听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的落在了对面,又惊又喜,“皇上?”
李怡扭过头去看她,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柔如湖水。
“小妖你……你……”
话未落,他身子踉跄一晃,一口浊血喷吐了出来,污秽了洁白的手帕,太监往处一看,惊得双目浑圆,“皇上……您……您吐血了!”
李怡无力的耷拉着眼皮,起伏的胸腔剧烈的喘息着,良久,才拼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把手心里攥着的血帕子往地上一摔,恼道。
“传朕的旨意,即刻废去皇长子李漼的太子之位,贬为……贬为庶子,朝中一切事务,暂交由泽儿处理,皇后辅政,众卿家……要好生……唔”
他痛苦的上翻了眼皮,一头栽倒在地上,周围的大臣们随即一拥而上,痛哭连天。
柴小妖皱了皱眉头,往前一步怒斥,“哭什么哭,皇上还没殡天呢!”
扭头向后睇了一眼,“你速去太医院请卜太医过来。”
南国夫人应着声,忙不迭的奔了出去,侍监们见状,也忙把李怡抬进了内室的床榻上。
整个合欢殿一时被甲士们围的水泄不通。
这次,和南国夫人里应外合的放李怡出来的人,正是郑太后豢养了多年,一手交给李漼并委以重任的内侍局大总管候基玉。
他和郭公公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内监局的一等上公公,面和心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也难怪,他会鼓动李漼对郭公公下这么狠的手,去官倒马桶,yin其妻……
“启禀皇后娘娘,现在整个后宫里,奴才都安排了甲士保护,您和皇上尽管安心的呆在这里,至于前太子殿下的人马,奴才已经下令全部绞杀了,以免再威胁到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安全……”
听到候基玉“振振有词”的禀报,柴小妖从心底里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他一味的鼓动,漼儿也不会犯下囚禁父皇的大错,棋儿也不会不堪侮辱,撞墙而死了。
可是为了挽回局势,自己又不得不暂时屈从于他……
柴小妖微抬起,凝在床榻上的冷眸,转而一柔,冲他一笑,“这次,真的是有劳候公公了,待皇上醒了,本宫定会劝皇上尽早选个贤能的人,把内监局上公公一职的空缺给补上的!”
候基玉喜形于色,“多谢皇后娘娘赏识,皇上栽培,老奴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柴小妖从心里冷哼一声,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邀功请赏?
这笔账,她迟早要跟候基玉算个清楚!血债血偿!
“娘娘……”
殿门前一声禀报,南国夫人便携着卜洛分匆匆的赶了进来,卜洛分面儿上泛着一抹异样的潮红,一双泛红的眸子,视线刚刚碰撞上她的,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柴小妖心里也没细想,便让开了位置,让卜洛分诊治。
李怡此时已经发起了高烧,额头上一片滚烫,卜洛分试了试手,就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青歌……”
他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两个字,清晰、深刻,周围的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的。
南国夫人脸色一白,忙把宫人们赶了出去。
柴小妖只觉得鼻子忽的一酸,转身去了外殿。
她都快不记得,当年那个叫做青歌的女子了,若不是李怡口口声声的提醒,她恐怕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亲手绞杀过这样一个妖冶的女子,还把她的尸体挂在了城楼上,示众。
曾经,那女子惯爱穿着一身青色的舞裙,翩然的像个蝴蝶一样,在内殿里兜来转去,骄傲的眼神,俯视着一切,仿佛她根本就不是青楼里的娼妓,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讨厌那样的眼神,更讨厌那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十几年来,一向循规蹈矩的男人,忘了旧情爱,忘了早朝的时间……
曾经,她以为只要杀了那女人,一切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