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妖应声,缓缓的站起了身,依旧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脚下莲花步轻移,往内室里轻打慢摇的走了进去,直到临近凤尾雕龙床榻前,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往处轻急的扫了一眼。
只见吴常欣只穿着一袭乳白色单薄的滑绸亵衣,披头散发的跪坐在床榻前,整张脸都埋进了发间,看不清楚面貌,却见她握着小皇子露出来的一只小手,哭声凄厉的死去活来。
李怡紧挨着吴常欣,端坐在近前的龙椅上,一袭明晃晃的金线绣龙袍拖曳到地上,在烛光下,生猛的闪得人睁不眼睛!
柴小妖慌忙的地下了头去,而李怡一双清眸,始终死死的凝着床榻上的小身子,眸底显出无尽的忧虑之色,好半晌,才终于叹了口气,哀伤的开口说了一句,“罢了,人各有命,快扶昭仪娘娘起来吧。”
一句话让柴小妖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再次抬头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小人儿,可怜他半天都喘不上一口气来,整张小脸都憋得茄红,看得人也跟着很是难受。
柴小妖心中不免犯起了狐疑,难道说吴常欣真的会如此狠心,宁愿不惜害死自己的儿子,也要重获圣宠?
跟在柴小妖后面的南国夫人看到此间情景,脸上却是布满了阴森森的冷笑,皇上此刻越是伤心,待会儿就越是生气!今天的戏,也就越是有意思!
“皇上……”
一语打断众人的心绪,恰在此时,郭公公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进来,上前小心翼翼的在李怡跟前禀了一句,“卜太医和邹太医正候在殿外,一同求见!”
李怡的脸上明显的扫过一丝不悦,轻皱着眉,心里厌恶,又很不耐烦的喝了一句,“宣进来。”
吴常欣的哭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了,她慌忙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自个儿脸上挂着的眼泪,理了理纷乱的头发,踉跄着几步,跪到了李怡的跟前去。
嘴角微微的搐动着,好半天,才哽咽的说了句,“启禀皇上,皇儿的病……先前一直是由邹太医诊治的,卜太医一直伺候在中宫殿里,臣妾……臣妾唯恐卜太医不了解皇儿的病情,无从下药。”
李怡闻言,眸色忽而凌厉的凝了一眼杵在一旁的柴小妖,对上她眼里的无辜,却都是生生的忿恨和鄙夷。
“爱妃不必害怕!”
他说的字正腔圆、咬牙切齿!
大掌却轻轻的覆上了吴常欣的一双柔荑,握在手心里,大拇指来回的磨蹭着手背。
唇畔间,转而,尽皆是甩帝王身份十条街的温柔,轻道,“有朕在,但让邹太医和卜洛分一同把脉就是了,若论医术,到底,还是卜洛分更高些,可但凡有分歧,朕自会定夺。”
柴小妖远远的看着,听着,心里已是一阵阵酸楚、绞痛,盈盈如水的眸色一偏,就正对上了卜洛分,他迎跪在了外殿的身影,徐徐冷风轻撩起了帷帐,不期然而然的,把两个人焦灼的视线在半空中紧紧的缠绕着、锁在了一起,却又各自忙不迭的分开了。
柴小妖低着头,胸口起伏,心如鹿撞,半天都没缓过心神来,却听卜洛分禀了一声,“微臣参见皇上。”
李怡厉视着柴小妖,点了点头,却并不允他起来,而是先让邹太医起身,寻问了几句小皇子的病况,又交代了一番。
过了良久,才喊卜洛分起身,进了内室,搭上脉案,仔细的切了切小皇子的脉象。
“这……”
卜洛分搭上去的手指触电般的一哆嗦,紧皱的眉头忽的一疏,又迅速的眸光一聚,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落在了李怡身旁,浑身不自在的吴常欣身上。
吴常欣见他盯着自己,自己也有一丝慌张起来,忙低下了头。
李怡顺着卜洛分的目光一看,正落在吴常欣的身上,深邃幽冷的眸中忽的闪过一丝异样,却又很快的消失掉了,快的几乎不被人所察觉。
卜洛分又重新切了一次脉,可还是像刚才自己心中所得到的答案一样,他面露难色,终于跪地,问了一句,“恕微臣斗胆,敢问昭仪娘娘,小皇子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
吴常欣摁在袖子里的指头往手心里使劲儿一掐,睇了旁边一眼,夏荷便将先前早就准备妥当了的食谱,交到了卜洛分的手中。
卜洛分捋着食谱看了一遍,却并没有任何的不妥,遂问道,“恕微臣斗胆,敢问昭仪娘娘……膳房可有记错?是否……还有一味补药是野生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