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把煮好的茶水盛入碗中,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她手上,顺着她的视线,瞟了一眼离去的刘婕妤,轻笑道,“只怕又是一个李妙云啊!娘娘也不必过于为她烦心了,后宫里妃嫔众多,像她这样急功近利的还少么?老天偶尔惩罚她一下也是件好事。”
她闻言一怔,眸子微转,凝了凝身边的奶妈,问道,“难道连你也认为那香蕉皮是天意么?”
奶妈帮她理了理额前吹乱的碎发,再度失笑道,“奴婢哪儿懂得揣摩什么天意呢?反正,只要和娘娘无干便罢了!让她往后知道收敛些也好。”
她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几分,却忽的一笑,“这事儿可不是本宫做的!”
转而,又向那小石子路上狠狠的凝了一眼,冷道,“这几日,是谁常来这儿看本宫?”
一顿,叹道,“那块香蕉皮,分明是为本宫准备的!只是刘婕妤今日不巧,做了替罪羊罢了!”
奶妈恍然大悟,险些喊出那人的名字来,又忽的捂住了嘴,眸光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半晌,明亮的涌进了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泪,哽咽道,“娘娘……事到如今,还是让老奴去一趟万寿殿,把大殿下接回来吧!”
她的脸色变得黯然,摇了摇头,手指轻轻的转动了茶杯的边沿,喃喃道,“不必了,不过是个孩子!本宫……本宫难道还缺么?”
声落,杯子里啪嗒一声,荡起一圈涟漪。
奶妈知道她心里的难受和压抑,故而不忍再多说什么了,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阁楼。
一连几日,李怡都宿在了太极殿里,早上她起来梳妆的时候,摸到身旁,人却已经都不在了。
“皇上五更天就已经上早朝去了!”
听到侍女这样的答复,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却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奶妈把煮好的汤羹端过来,她只是凑上去闻了闻,就皱了眉头。
“是卜太医亲自配的食材,说是给皇上这个年纪的男人补身子,最是合适!”
听到奶妈这般解释,她才稍稍安了心,人心隔肚皮,难保宫中图谋不轨的人在药碗里做文章,知道是卜洛分亲自配的,她才安心。
她从水果盒子里抓了一把蜜饯,押在了旁边,冲奶妈促而一笑,“皇上怕苦,这样送去妥帖些。”
奶妈应声,端着汤羹退了出去。
侍女上前,捋着她的乌发,轻轻的辫着梳了起来,一边玩笑似得说道,“这几日大殿下的功课又进步了好多,令狐大人直夸他有帝王之志呢!”
她闻言,惊得一转头,侍女手上没来得及松,竟生生扯下了她几根头发,吓得侍女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她瞅了瞅掉在地上的几根头发,里面已经有一根白了……
她感受不到头皮上有任何的痛感,只是一阵锥心的痛感,从左心房瞬间痛遍全身。
她活在当下,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自己的儿子登基,他将成为唐朝历史上最昏庸、最无道的君主!
抿了抿唇,终于硬道,“待下了早朝,去传令狐大人来!”
侍女见她面色黯淡,毫无发火的意思,赶紧起了身,把地上掉落的头发一并收拾了出去。
早朝上,令狐绹力荐北方休兵,与民休养生息,李怡也颇为赞同,他非常高兴。
下了朝,兴冲冲的就跟着太监来了太极殿,一见柴小妖身着紫红色嵌玉华贵宫装,傲然的坐在凤位上,表情凝重的喝着茶,他的笑容硬生生的僵住了,一垂首,跪了地,施了一礼。
柴小妖连眼皮都没抬,大喝一声,“左右——把这个奸臣拖出去斩了!”
侍卫们应声从内室里杀出,忽的摁住了令狐绹的身子,把他的整个脑袋都压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擦下了一道道脏污。
此时,令狐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片,神色慌张的瞪着眼睛,使劲儿的往上瞅着柴小妖,几乎落出水花来,声音凄寒低沉道,“皇后娘娘……不知微臣犯了什么罪!可是皇上让您来拿微臣的么!”
柴小妖眸色一深,“啪”的一拍扶手,从凤座上站了起来,一双冰瞳带着隐隐的肃杀之气,凌厉的落在了令狐绹的身上,语气尖锐道。
“何须皇上下令!不肖奸臣,世受国恩,竟敢堂而皇之的怂恿大皇子取太子殿下之位而自代,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人人得而诛之!还不快拖下去砍了,免得污了本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