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妃才娶了没有半个月,侧妃就抬进了门,按理说,李德裕要么就躲起来不见人,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来势汹汹!
李怡双眉一拧,秀面上冷冽忽至,傲骨里隐隐的透出三分寒凉,看得众人脚底生风,瑟瑟发抖。
掷地有声,“快请!”
“不必请了!”
低沉的声,自李怡身后传来,李德裕一身宽松的绣白花衣,在仆役的簇拥下,进了大殿,暗沉着脸,迎着李怡回望的眸子,满是怒色。
“老朽虽然老了,不济事了,但好在眼还不花、耳也不聋,有手有脚的,就不必麻烦光王爷大驾了!”
冷哼一声,落向侧坐,“还请光王爷高抬贵手,和小女和离!这门亲事,老朽算是高攀了!以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身白衣,最是抢眼。
李怡抿嘴一笑,冲着李德裕,满眼的不以为是。
“岳父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妙云虽然善妒,几次三番的毒打府里的小妾,但是本王念在岳父大人的面上,也都可以原谅她!”
语惊四座。
一向贤淑大方的李妙云,竟然犯了七出之条——妒!
“这不可能!”
李德裕“豁”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脸拉得很长,辩解道,“妙云一向心胸宽广,绝不会做出此等事!定是你那些妾室们不懂规矩!却还要把罪过赖在妙云身上!”
“哦?!”
李怡眉稍缀冷,对着李德裕,眸色微寒,“岳父大人不相信,自可以去寝殿一看,人已经昏迷了多日,手上有烫伤,腿上有跪伤,全是拜妙云所赐。”
李德裕略一沉吟,笑道,“王爷言重了,都是王爷府上的人,老朽能问出什么真话来?!即便真如王爷所说,古往今来,正妻教训小妾,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怎能言妒?”
众人一片唏嘘。
“既然岳父大人好赖不分,执意要如此……”
李怡环视四周,唇畔衔笑,顿道,“那小婿即可便写和离书,放妙云回家便是!”
他才懒得跟李德裕解释什么,像李妙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他只恨不能碎尸万段,为柴小妖雪耻!
“你……”
李德裕哪里是真心想让李怡与李妙云和离,不过是发发牢骚,施点压力,让李怡低头,认个错,也就罢了。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的老脸又下不来台。
李妙云本就是庶出身份,若真和离了,又能找个什么身份的人家呢?!彼此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心照不宣。
“马公公到——”
又是一声长呼,马元贽满脸堆笑,身后仆役两两一对,抬着满满的几箱金器、银器入了王府大门。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一入前殿,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落在了李德裕的那一身白衣上,敢情,这边已经闹上了!
“马公公来了!真是赏脸!”
李怡瞧见了马元贽,一时喜形于色,拱手相迎道,“快快请坐!”一边,又向身后的丫鬟瞟了一眼,喝道,“看茶!”
“王爷真是折煞老奴了!怎么敢有劳王爷!”
马元贽往座位上一落,一杯热茶端上了桌。
“马公公言重啦!以后,本王还多有仰仗之处!”李怡看似毫不经意的睇了马元贽一眼,瞟了瞟旁边一脸怒容的李德裕。
马元贽意会,璨而一笑,对上一旁的李德裕,喜道,“唉吆!老奴该死!竟没发觉,原来老相爷也在呐!”
往李德裕身前一凑,拱手道,“老奴见过老相爷!老相爷安好!”
李德裕见李怡和马元贽一个鼻孔出气,甚是亲厚,便不买账,冷哼一声,偏过了脸去,心中暗道:老阉狗!
马元贽却不气恼,压低了脑袋,在李德裕侧耳嗫嚅道,“老相爷,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吧?”
一语中地。
李德裕抬起眸子,向周围寒暄的人群中一扫,大都是王孙贵胄、皇亲国戚,他的脸色颓然,暗自叹了一口气。
马元贽往他的肩头上一拍,喜色又深了几分,慰道,“老相爷,放宽心,王妃娘娘终究还是王妃娘娘,有老奴在,天呐,塌不了!”
李德裕的目光随之往马元贽身上一放,似有不甘,想他堂堂宰相,为了儿女之事,却要依托一个阉人,实在是耻辱!
可如今,也只有他,能劝的动李怡!
微点了点头,向马元贽一拱手,“老朽就不多叨扰了,敬候佳音!”
众人让出一条道,让李德裕出了大殿,直奔书房。
司礼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喜声又起,长啸道,“新人入洞房喽——”话落,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欢腾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