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仇默此时全然没有了顾虑，“属下这次暗自跟踪了三个歹人，前往了山西太原，目的只为一件事，就是彻底查清七夫人的底细！”

“哦？！”

李怡眸色一深，“她不过一介女流，七岁时便入王府浣衣劈柴，本王对她的来历，了如指掌，这也需要查？！笑话！”

仇默冷笑一声，“王爷，恐怕，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遂凑上前，一番耳语。

“一派胡言！”

李怡浑身不住的轻颤，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本王警告你，不要为了给你的渎职找借口，而编出这种谎话来！”

“王爷……”

仇默抱拳一跪，“请容属下说完，是对是错，由王爷定夺！”

李怡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水眸一抬，“属下跟踪的那三个人，原本都是长安街头的小混混，据他们所说，是收了宰相府一个小丫鬟的银子……”

李怡心头一寒！

转过身，面无表情，身形跌撞，一脚踏进了冰雪里，又沉又凉，弥雪四散，落了他满身。

母妃说，化雪的时候，总是太冷，果然。

“王爷————！”

坐在雪地里的仇默，喊得撕心裂肺，“你变了！以前的你那么沉着冷静！为什么，一遇到她的事，你就变得优柔寡断、庸懦无主了？”

远去的脚步一停，浊泪潺潺而下，艰难的闭了闭眼。

他不想再回到以前，孤独而又寂寞的日子里，一个人颠沛流离、四处逃亡。

仇默立在他身后，字字泣血“王爷若真心待她，该找出幕后的黑手，为她报仇雪恨！”

李怡一仰头，“若本王没看错，你以前可并不喜欢她。”

话里有话。

仇默冷冷一笑，“属下是不喜欢她，但这只关乎性格，却无碍于人格，她若有情有义，属下自然公私分明。”

“好，本王就信你。”

李怡转过身，刚毅的面上拂过凌厉，向仇默一凝，“那三个混混，现在何处？！本王要亲自审！”

仇默垂首，恭道，“已经交给了侍卫队长李英武，关在了地牢，王爷随时可以审问。”

眸子一抬，“可属下认为，并不一定是宰相府的人，也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信口胡诌出来的。”

李怡一恼，怒色又显，信口胡诌？！那为什么不说是大将军府的人？不说是皇宫里的人，偏偏说是宰相府的人？！

一转身，步子向正妃殿去。

仇默看出了他的意图，伸手挡住了去路，急切的眼神里带着恐慌，“王爷，难道您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娶李妙云？”

五指深陷进手心的肉里，为了权力！

权力和挚爱，孰轻孰重？！

李怡眉心一凛，厉声一喝，“让开！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杀了她，出了本王这口气再说！”

“王爷————！”

柔软的手，往他的蟒袍上一拉，执拗道，“王爷若杀了李妙云，势必与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结了怨，日后，您再想登大宝，恐怕就难上加难了，难道王爷是希望看到，自己将来有一天，还要抛妻弃子，四处逃亡么？那样的日子，难道您还没有过够么？”

李怡双目微睁，僵在原地，久久未动。

仇默松开了手，单膝一跪，“王爷，只要您忍过这一时，将来，您为君，他为臣，对李妙云，生杀予夺，只是您一句话罢了，况且，属下并不认为这件事就一定是……”

李怡摆手拦住了话匣，“行了，本王累了，你退下吧。”

“那正妃娘娘……”

仇默低了低头，欲言又止。

李怡喉结一紧，闭了闭眼，“李妙云，除去正妃服制，关进冷院，反省思过，她身边的陪嫁丫鬟——玉儿，交给辛管家，立刻送入马公公的私邸，就说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仇默眸子一睁，惯道，“是。”

李怡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白茫茫的雪地。

那孤傲却又落寞的身影，就像十七年前，仇默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只有十三岁，寒冬腊月，却穿着单衣，一个人立在冰冷的护城河河面上滑冰，被摔的头破血流，衣衫湿透，却仍然不肯上岸。

他说他和父皇一样会滑冰，他说他不是贱婢所生的贱种，他说他其实和哥哥们都一样。

多少年了，那一幕曾经无数次的在仇默的脑海里回放。

她多想说，其实他和他的哥哥们不一样，因为，他终有一日，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君主，而为了那一日，她可以牺牲自己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