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奋力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的力气比我记忆中的又大了很多。

原来，记忆这种东西，并不全然就是对的，我们总有记错的时候，而往往，明知道错了，却因为心内不愿接受而故意装作不知道。

“司南……放手！”我低声吼道，脸颊不自觉的有些滚烫起来。

司大少爷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见，依然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我终是忍不住，施力猛拽了相握的他的手臂一把，然后咬牙贴在他耳旁，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放手！”

这一回，司大少爷终是慢条斯理地转头过来，眼角带着戏谑，看着我微楞的神情后，好似甚是满意这样的效果一般，手一松，蓦地放开了我的左手。

他说“苏莫染，这是给你的教训……”

我不解，疑惑地看向他，却忘了我们的姿势在旁人看来远比那一双在桌下纠缠的手来的暧昧。

他顿了许久，才贴着我的脸颊附耳说道“苏大经纪人的记性似乎不大好，我分明记得说过的，你若是不称职，我会毫不犹豫地炒你鱿鱼的。你觉得浪费我的睡觉时间来这里参加无聊的嫌疑指证，不该得到一些……教训？”

司南的话忽而让我想起，当初韩东阳极力说服我带司南的时候，曾提起过的，挖角司南时他答应对方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我苏莫染做司南的经纪人。

那么，在一开始，司南就是准备好遇见我，并打算和我一直纠缠下去了。心里忽然冒出这样大胆的假设，本来就五味陈杂的滋味越发的变了味道起来。

我看着他，明明是熟悉的戏谑，却忽然有些陌生起来，直到韩东阳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我才如梦初醒般地退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直身体，目光低垂再不敢和那个人有任何的接触。

“林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口中说骚扰你的那位男艺人，究竟是谁了。”

韩东阳话毕，一时间全部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林梓茕的身上。这是一件既尴尬又狗血的事情，至少对除了韩东阳和陈平以及我三个人来说，不过是有幸亲眼目睹了一场辛秘刺激的闹剧。

却见那林梓茕先是将目光投向了我身旁歪着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玩手机的司南，而后一转哀怨的神色凌厉地直指向了对面桌前的刘明光，口气恼怒地说道“是他，昨天晚上，就是他骚扰我，图谋不轨，还对我毛手毛脚的！就是他，刘明光！”

林大小姐的指证就好像在这个不算大的会议室里投下了晴天霹雳级别的闷雷，再一次引爆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刘明光反射性地跳起，竭力辩解，却被陈平一把拉着按坐回了位置上。

文茜也有些犹豫着探头到我和司南的中间，她先看了好像没听到林梓茕信誓旦旦的指控的司南后，转而看向了我。她问“苏姐，这事你怎么看？”

我记起前面她故意的轻咳，想来是将我和司南的举动全看了去的。虽然文茜跟着我好些年，但毕竟是同事关系，我还是她的上司，多少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开口问起，倒给我了一个极好的台阶下。

“刘明光……”我想了想，转眸看向了此刻惨白着脸，不知所措的傻呆在那的刘明光，摇了摇头说道“平日里咱们和他接触不多，但单从表现上看，倒真没看出来会是这种人。”

文茜也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她点头附和着“我和那个刘明光倒是接触过几次，人倒是还挺礼貌的，也没看出多大性格上的不妥。这几天在片场，他的演技虽然一般，但对导演的话却很是言听计从，我看着还觉得他虽然天分少了些，但凭着这份勤奋谦虚指不准也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此刻，陈平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得意之色，他神情复杂，脸上一会青一会红的，瞪了刘明光一眼后，最后将求助的目光还是投向了韩东阳那里。

韩东阳的表情还算淡定，手指轻扣桌面，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他的脸色不好，想来昨晚上处理突发事件还是耗了不少精力下去的。

我本以为林梓茕要针对的对象会是司南，毕竟很多女人都会因爱生恨，因为得不到而想要毁了对方，同归于尽。是以，当韩东阳先生让她指证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揪了一把。可，将矛头指向了名不见经传的男二号刘明光，偏生还要闹出这么大的排场，她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韩东阳忽然发了话“陈平，你怎么看。”

陈平咽了咽唾沫，看不出情愫的眼神从林梓茕身上轻轻带过后，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明光平时的为人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骚扰……林小姐这件事，我作为他的经纪人，在拿出相关证据前，选择相信我的艺人。”

我在心底为陈平的话喝彩，至少他没有因为和林梓茕的那段感情而蒙蔽眼睛，当然，如果说这番话前，没有看她那一眼的话，也许底气会更加足一些。

“莫染，你呢……”韩东阳听了陈平的话后，没有表态，自动忽略了他身旁林大小姐肆无忌惮地耻笑，转而问我的意见。

我本想说这事我不方便发表看法，毕竟对于刘明光其人，我甚少接触，不是很了解。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我的声音还含在喉咙里的时候，就被林梓茕抢了过去。

她是这么说的，带着浓浓的恨意“我想苏姐应该没有立场发表任何看法吧！昨天，我被刘明光骗到酒吧，被他纠缠着出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了苏姐开着车从我面前经过！她明明看见了，却视若无睹！”

好吧，我必须承认，林梓茕这番话的威力远比之前指着刘明光说骚扰来的猛烈多了。全场哗然，各种有色眼神有意无意地朝我射来，里面的意味颇耐人寻味。

韩东阳也看向了我，眼神里划过一抹无奈。

而作为从旁观者一跃而成了帮凶的我，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隐隐笑了起来。林梓茕是在害怕，她怕我在这个时候将堕胎的事情说出来，这样明明是她占上风的戏码立刻就会被翻牌。既然她有备而来，自然算到了我这个因素，所以她选择了在我开口说出任何话前将脏水转而泼了过来。

这样一来，即便我再将她的事说出，可信度自然降了不少。但凡人的心，都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坚定，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东西干扰误导。

我没有说话，会议室内窃窃私语进而在我无畏的目光下安静了下来。就连我身边一直玩的不亦乐乎的司南，也停下了游戏，随手啪的一声将爱疯丢在了会议桌上，冷笑了起来。

韩东阳的眉头越发的紧了“林小姐的意思是，昨天你和刘明光在酒吧，莫染曾经路过，并有很大可能其实是看见你们俩了？”

“是！她的车速不快，不可能会看不到，我当时叫的很大声。”林梓茕的眼神有些闪烁，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好似因为我的漠然而受伤颇深。

在场几乎没有不知道林梓茕当年是我带过的艺人这档子事，也是我和陈平夙怨的源头。是以当受害女主再度肯定后，目光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好笑地淡淡说道“林小姐想必是看花眼了。昨天我下午就出了城，到郊区的墓园去祭拜我爷爷了，直到晚上11点才到家。凑巧的是，送我去的正是韩东阳先生。”

话一出，韩东阳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苏总监说的不错，昨天下午一直到很晚她都不在市区，我想林小姐当时一定是在慌乱中看走眼了。”

“就是，这点很多人都可以证明！韩总还专门到杂志社接了苏姐走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文茜也呛声说道，她向来看不惯林梓茕，现在看着她乱泼脏水，自然气不过。

林梓茕见我们这么说，却也没有半点惊慌，她勾起唇角，口气轻蔑的说道“是么？你们能证明什么？好，就算她下午确实不在市内，可谁能说晚上她就不可能开着车出来？韩总，我记得昨个傍晚你就已经回来了，你如何证明她苏莫染是11点到的家？！”

一时间，韩东阳沉默了下来，他没有说话，看向我的眼神饱含安抚，示意我先不要着急。

我对他莞尔一笑，清者自清的东西，加上我早明白了林大小姐的动机，也没有半点好怕，只觉得好笑的紧，明明是来投诉指控骚扰的，跌宕起伏后却成了诬赖我的大戏。

或者，林梓茕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只是她显然失算了，就算韩东阳对我的信心动摇，却对我的人品有足够深刻的了解。

而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却不甚在乎，除了司南……

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昨天服软，同意让司南送我回家，虽然那一路，我过的甚是纠结痛苦。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爷爷安排好的，他在天上仍对我放心不下，守护着我，那个让他操心了一辈子的宝贝孙女。

“林小姐，我对苏总监的为人是绝对信任的。”韩东阳板起了脸，声音也随之冷了几分“还请林小姐说任何话前拿出证据来，不管是刘明光还是苏总监，都是我东阳娱乐的员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污蔑他们。”

“污蔑？！韩总何不直接说就是想袒护！”林梓茕激动了起来，眼泪说掉就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她当着导演的面哭的梨花带泪，甚是委屈。

导演作为局外人，哪里看得出这场大戏的亮点精华所在，一时间只得转而施压给了韩东阳去。然而，就在大家都异常缄默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