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殇推门而入，玉尘依然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令她身上薄薄的被子都无法看出起伏，令人担忧不已。景凌倚在窗口，似是正在想什么般，只是两只眼睛没有离开玉尘分秒。许是久未休息，景凌的脸色泛白，眼眶下两弯明显的青灰色，失了些许神采。

见到凌寒殇踏进门，景凌连忙迎上来。

“景凌啊，告诉你一个消息……”凌寒殇在景凌顿住的脚步面前越过，走到床前探身看看玉尘，道：“慕小飞把我看光了。”

“咣！”景凌整张脸都跟眼眶一样的黑了，两步抢上来，喷火龙般瞪住凌寒殇，手中捏着还没来得及搁下的茶杯：“什么！”

“本王睡着了。”摊摊双手，凌寒殇很无辜的以“就是这样”的神情面对景凌的愤怒：“我只是想告诉你，并不是纵容你去做掉谁。”

最后的半句话装着凌寒殇的深沉与冷淡，无疑是想起了源凰的事情。

“源凰姑娘找到了。”景凌将手中的杯子，恭敬递上：“是否景凌该道声恭喜？”

“罢了。”凌寒殇没空跟景凌计较过去的事，而且根本也不打算深究，若是深究有用的话就不会四年后由自己把源凰找出来了。

“总也该怪景凌办事不力。”景凌站在凌寒殇身后，将怀中一件物事递到她的面前：“玉尘姑娘的伤不简单啊。”

凌寒殇接过来，那是一块由整玉雕琢而成的小盒，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是普通的胭脂盒，淡淡的脂粉香在打开的一瞬扑面而来——这是凌寒殇毫无经验的东西。

“不论镖是冲着谁而来，事关身家安危，景凌一定会查清楚。”景凌在凌寒殇身畔侧头凝视玉尘平静的睡容：“慕姑娘的药很有效，玉尘姑娘的状态稳定了很多——我已将机关去掉，那不过已成了普通的水粉盒。”

“普通？景凌啊，珠宝玉器之于你是什么东西呢？”

“物品。”

“哈哈，我就欣赏你的诚实。”凌寒殇颇为无奈的将茶杯就唇，绕着满鼻的馨香：“令你查的，怎么样了？”

“查不到。”

凌寒殇不作声，因为她知道景凌肯定是查不到的。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着不安，来自于那叫出父亲名字的老者，来自那下黑手打出毒镖的人，来自蛇一般的大师森……甚至还有玉尘姑娘。

“查不出，我也不会怪你。”许多事，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若事关皇室的话，不论谁想查都是重重的难关。

沉默如同静谧的湖水，微波都不曾泛起。景凌已习惯了注视玉尘，两人皆盯着那沉睡着的人儿，心事沉沉。

“凌少。”景凌突然开口唤道：“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你……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凌寒殇粲然一笑，将背贴在椅上，挑挑眉锋：“难得哟。”

话音刚落，门被咣的踢开，循声而去，只见宝爷冷着脸伸着腿，皓雅如受惊的兔子般嗷嗷叫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无妨。”宝爷将她推进门，才缓缓迈进门，合上门，才道：“门外有耳。”

“宝爷。”凌寒殇见宝爷来了，便起身将座位让出来，宝爷随手搬了只凳子摆在床尾，不客气的坐下，抬脚踩住床柱，任由皓雅止不住的抖着，拖着腿坐在桌前，整个人作扑倒状。

看了一眼景凌，凌寒殇略微思考：“宝爷生气了？”

“一天不见凌爷的踪迹，担心是自然的。”宝爷冷哼：“那个女人是从哪来的？”

听到女人二字，景凌很敏感的微微抬睫。

“嬴掌柜求我和慕姑娘找来的。一会儿，她会来瞧瞧玉尘姑娘的。”

“什么时候，凌爷是谁都能请得动的了？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吧？”很自然的，大家都想到了一个人。

“源凰姑娘！”皓雅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而后她就在每个人脸上溜了一转，呐呐的道：“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金主，我做了什么好笑的事么？小哥，你的脸色好黑啊。宝爷，没道理怨恨我吧……”

“呵呵。”凌寒殇压抑住笑声，惹来宝爷不悦的一瞟，收束了那笑声，凌寒殇如闲话家常般的向皓雅道：“你跟森大师是旧识？”

“嗷嗷！”号叫出声，从桌上反弹起的皓雅可怜兮兮的发抖着，牙关磕在一起的声音异样的刺耳。

“她是谁？”

“嗷嗷！好恐怖的！她的头上盘着蛇……嗷嗷，好可怕！”皓雅全身开始不停的在抖，将脑袋埋在双臂间，抖得桌子凳子和杯子茶壶一并跟着晃，噼里啪啦很是吓人。

宝爷看着她那明显的筛糠动作，脸不禁更加青黑了。

“是。”凌寒殇想起森和她的那条蛇，也便不再追问皓雅，一般的女孩看到蛇，还是条火红的蛇，怕也是很自然的事。此时落入她的脑海的是源凰那曼妙的身影，负她四年终也要还的：“嬴掌柜答应我，我将森带来，她就放源凰跟我返京。”

“森是那女人的名字？”

“人家是大师呢。”凌寒殇纠正宝爷，虽说宝爷现在的反应有一点怪异，但是现在谁的表情能不怪异呢？每个人都拥有着独立的意志与感情，想搞得清楚又怎么可能，再者说来，此世上又有几个人、几件事能令她挂心？心若如斯之小，又怎么做寒月凌王兼护国将军呢！

无视宝爷的表情，凌寒殇双臂一抱

“她是来做什么的呀……”皓雅弱弱的呼号着，双手软软成了拳。

“森也是美人呢。”凌寒殇泛起笑意：“很难得有看上你的美人。”

“是么……”皓雅抱着头，弱弱的喘息：“我宁可没有人看上我，也不想被她看上。我能不能回我的屋子……好可怕，好可怕。”

“难得有大师喜欢的人，还是留下吧。若是她治得好玉尘，可以拿你当医药费给她。”

一番话自是引得皓雅再次悲号，宝爷的表情越发阴冷，景凌注意着宝爷的反应，终是看不下去了，咳了声道：“别再逗皓雅姑娘了。”

凌寒殇忍不住的笑意写了满脸，一下子心情好了许多道：“我倒很想见识一下，如何将枯骨变成人的。”

景凌眼神一凛，身形未动，却在注意宝爷。

宝爷对什么枯骨什么人的根本是没有兴趣，还在斜斜注意皓雅的动静。

认为自己没有希望了的皓雅正无声的的撼动桌子，被恐惧环绕着无法自拔。

“有那么可怕么？”凌寒殇自言自语，她显然已经把蛇穴里的事扔脑后去了。

“嗯，可怕。”宝爷附合了一句，没有过多的解释。一边是皓雅的恐惧和颤抖，一边是凌寒殇的笑与淡然。无端的茫然浮在表情中，被景凌捕捉到。

“容我看看去。”景凌抱拳，风过那身形已不见了。

凌寒殇闭上眼，她知道，景凌不想看的事太多。习惯了暗处的行动，将之留在玉尘身边已属于难为的事了。若非她的命令又加玉尘的确是扑在景凌身上挡镖的，景凌早就会消失掉了，还留在这里看宝爷不爽皓雅恐惧么？

宝爷看凌寒殇闭上眼睛，将头扭到身后，注视着皓雅那抖作了一团的身体，踌躇要不要为她求情。但再看凌寒殇，宝爷皱眉，终也没有将话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