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飞嘴上说得急切，但看那一步三摇只差手摇羽扇的行径，就知她本意绝不在去采劳什子的草药——至少不是急着去采药的。虽然明知如此，凌寒殇还是随着她的力道跟出了城来，将那白衣女子是不是乐师、是不是源凰以及宝爷突然出现的问题扔在了脑后。

“凌美人肯为我，连美女都不追了，真是荣幸啊。”

“既知我在追人，还要把我拉出来，我不认为慕姑娘如此无聊。”

凌寒殇耸耸肩膀，慕小飞微微一笑，道：“景小哥不是教你不要做如此无状的举动吗？还有，我比较讨厌被称作‘姑娘’‘姑娘’的，美人叫我小飞就可以了。活到这把年纪，我最满意的就是这名字了，请不要连此微小的优点都不留给我。”

“美人……”凌寒殇咀嚼着久没有人敢用来称呼的字眼，偏生玉尘和慕小飞皆以之作为称呼，看来即使是王爷、双手染满了鲜血的王爷都无法令她们有一丝的恐惧啊。

“至少，我并不喜欢称你为‘修罗’或什么爷的，特别是王爷啊、将军啊、爷啊……你懂的。”

“或许，我应该懂你的意思。”凌寒殇甩甩袖，在慕小飞身上埋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与特立独行，若是她不肯讲，又有谁能看得透呢？

“难得糊涂，只不过是装出来的。”慕小飞转身扮了个鬼脸，以嫌弃的眼神扫了扫凌寒殇：“糟蹋了我这袍子啊！”

“会有很浓郁的血腥味吗？”凌寒殇语带嘲讽，却是在嘲讽着自己。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闻不到血腥味，但我看得到血流成河。”慕小飞瞟了凌寒殇一眼，眼神复杂得紧：“虽说我不怕流血，但是，能少一滴就是一滴。即使不流血，有时也会很疼的。”

凌寒殇眨眨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请你阻止一下那边那堆人奇怪的聚集。”

凌寒殇顺着那只宽大的袖在风中拂动的胳膊与手指瞄准的方向，就只见一团尘烟中，不时冒出几个脑袋、几只拳头。

什么叫做奇怪的聚集，那分明是在殴斗啊！

总是搞不懂慕小飞，不过凌寒殇很乐意做些令她开心的事情。在她抱臂倚着大树优哉游哉的远观殴斗时，凌寒殇一掀袍，已冲着那团尘烟去了。余在脑袋里最后的意念就是——昨天刚洗的澡又浪费掉了。

那是一团蛮大的尘团，似乎有几十个人正在里面相互殴打着，远远看去就像生满了虫的苹果，而近看却是几十米的类球体，茫茫全是尘沙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皆被一团怪异的风缠着，使里面的人出不来，就像是特意开僻了一处专事于打斗。瞟了一眼倚在树上的慕小飞，怎么看她都像是在看好戏的，不是为了少几个人受伤而让凌寒殇来拆人家的台。可是，箭临弦上不得不发，凌寒殇在几只看到的肩膀上踩了踩，顺便将他们踢出尘烟的包围圈。

一阵金黄色的沙尘扑面而来，凌寒殇眉头一皱，心下烦躁，索性双腿一摆，将所有看到的肩膀啊，胳膊啊，腿啊什么的，统统踢出去。

“啊啊！”突然，在那团尘雾的中间，挤出一团怪异的，有气无力的叫声。

聚斗的人被踢出来后，一个个皆在地上瘫着喘气。而在那怪异的沙团中陷着的人，却依然拼了命般的正肉搏着。

但是，除了肉、拳头与骨头相撞的声音之外，竟还有悉悉碎碎的奇怪声音，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这是什么声音？

凌寒殇旋在半空怎么也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大概不是正在肉搏的家伙们吧。

切，真的是白洗了！

冷哼一声，凌寒殇一头扎进了尘雾中。只见尘雾中的人被一个个的踢出圈外，沙圈越收越小，最终形成一人宽的风阵。

只听耳畔裂帛之声，沙尘四散，珠玉般落了一地，却无从觅到。

凌寒殇皱眉，环视了一圈累瘫在地的几十人，那些人皆着着平民衣服，虽然脸上身上都挂了点彩，但只是皮肉之伤，应无大碍了。可，问题是——凌寒殇低下头，在左臂下夹着一个背着包袱、衣裳凌乱、头发如同鸡窝般灰头土脸的人，看那身材那打扮，是个女子。

“哟！救美啊！美人。”凌寒殇不过是低头扫了那女子一眼的工夫，慕小飞突然站在了凌寒殇面前，冒出闲闲的一句。

“救美？”凌寒殇挑眉，如此姿色，倒不知是自己美还是这女人美。

“别看了，我们还没办正事呢！”慕小飞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凌寒殇跟着她走了几步，就看她蹲下身，对着那落下的土粒搓了几搓。对慕小飞的行为向来搞不懂的凌寒殇伸手在那女子背后的包包上捏了几捏，里面似乎是硬硬的东西，不似一般的行李，装着衣服都是软软的。

“嗯，走吧。”慕小飞招呼打完，就向着城里走去。

“去哪？”凌寒殇一愣，问道。

“回去啊。”

“不是去采药么？”

“已经采好了。”

凌寒殇眨眨眼，什么时候采好了？唉，真是搞不懂这女人啊。

“把她也带回去吧，弱女子扔在郊外，不是便宜了色狼就是便宜了狼。”

没有任何意见的将那女子夹了一夹，凌寒殇跟着慕小飞回城，越是走，越是觉得好像又被耍了一道似的。

臂下夹的女人呈现着昏迷不醒的状态，一路行来惹了不少的回眸。但那回眸的人一看到凌寒殇臭到了不行的脸，除了惊艳外就是恐惧，皆兔子般的逃得远远的，凝望着穿着相同袍子的两人并肩前行。

“凌美人啊，你怎么穿都不如我穿得好看啊。”慕小飞无不可惜的瞟了一眼凌寒殇身上的袍，那表情似乎是卖得太便宜了似的。三万两银子啊，皓雅自知道慕小飞要了凌寒殇三万两银子后，差点饭都吃不下了呀，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啊！

“慕姑娘也没有书生的味道啊。我们半斤八两。”微笑，扯动唇角。

“小飞。不是慕姑娘。”慕小飞哼。

“对了……你看，这女人什么时候能醒，她总是昏迷着，需要不需要看大夫呢？”凌寒殇惦惦那死了般的女人，眉心无法舒展。

慕小飞看了凌寒殇一眼，而后停下脚步，站在来仪客栈的门口，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又蹲下听了半天。来仪客栈的伙计们狐疑的凑过来，想为两位客人搭把手。

“以我的经验来看……她睡得很香！”慕小飞摸摸下巴，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进门去了。

凌寒殇目送她离去，表情冷峻。

柱子很识相的接过凌寒殇手臂提着的人，刚想问一问要将这女人送到天字号哪间房，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失了态的大声呼叫起来——“大家都快出来啊，咱们大掌柜的回来啦！”

啦啦啦……凌寒殇心头滋味百般起，说不清是喜是郁或者想将她揪起来狠揍一顿！

因为，凌寒殇认出了那张脸，曾细细画下来要贴满京城的脸——嬴七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