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知道他不可能杀她,这一招就是为了逼白无伤回护,紧跟着的一下才是杀招,果然就在剑锋相击的一刹,楚君焕猛然将剑回收,急如迅雷疾电,横扫白无伤的心口,带起一片血雨纷纷垓垓,眼见这一下就是玉也碎,石也焚。
沉星来不及多想,按下了音攻之中的杀招,君弦,君者,王也,音韵既出,能破人之喉,断人之肠,封人死穴。这一招,是沉星从来都没用过的,这第一次用,却是对准了他。
音入耳,如穿心。
楚君焕被这一冲之下,身体向后倒向一排青竹,靠着竹子的弹力,没有倒下,胸前被豁开了一条深深的类似于刀的切口,他似乎并没有痛感,只是那么直直的看着沉星,漆黑的瞳仁深处暗藏着什么沉星看不懂的东西,很深,很重,重的人不敢再去深究。
沉星没有想过,他竟会对自己完全的不设防,依照他的内力之深湛,就算这次音攻是杀招,他足够可以挡开,再将攻击力反噬,那么对于丝毫不懂得武功的沉星来说,这一下,足够致命。
可是,他没有,任这一下落在身上。
这个人,她看不懂,明明上一秒要拿她祭剑,这一刻却宁肯自伤,不肯伤她。
沉星心乱如麻,她听见白无伤在喊:"师妹,跟我走。"
跟他走,跟他走?要走吗?
阴风聚拢,黑衣杀手如风落下,逼近白无伤,沉星猛然宽袖荡开,指尖扣动琴弦,音似箭,成片的挥过去:"师兄,你走!"
"师妹..."
"走!"
沉星声音有些哑,纷乱的心绪如同手下的音符,飘忽不定,再也没了刚才那一下的决绝。
"等我!"白无伤咬牙忍痛,留下这两个字,在沉星的音攻掩护之下,遁身而去,匿入夜色,再无踪迹。
"皇上。"黑衣卫冲上前看楚君焕。
楚君焕摆摆手示意无事,倒提长锋,一步步的接近沉星,然后刷的一声将剑锋逼近了她的眉心。
冰凉的剑锋在柔白的额上落下了一点朱砂。沉星闭着眼睛,不语,不动。
黑衣卫都将怒目指向沉星。
"你,还是没死心...是不是!"楚君焕的目光里流出的是比愤怒更愤怒的冷焰:"回答朕,是不是!"
"是!"沉星唇角浅勾一丝薄笑,凄凉而哀恸:"我没死心,从来没有..."
楚君焕看着毫无所动的她,眸底的愤怒,一点一点的熄灭,仿佛蜡炬成灰,终成寥落:"希望到那一日,你还能这么坚持。"
剑锋哗啦一声归鞘。
楚君焕步履生风的擦过她的身边,带起的风,冷硬决绝,冻结了沉星的眼眶,将欲落的泪滴深锁。
她凄然的触弦,但愿那一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死心。
只是恐怕那一日,身、心,俱死,做了灰。
她闭上眼睛,小手攥紧了琴弦,琴弦割裂了细嫩的掌心,血透出了指缝。
背后一阵冷意袭来,她来不及反应,身体一轻,就被人粗鲁的夹在了胁下。
楚君焕夹着她,如同拎着一只猫儿的轻而易举,黑衣卫递过来火把,接着那火光沉星看到了他胸口的上,黑色的锦缎被个剐透,伤口之内血肉翻翘,触目惊心。
而他似乎没有任何的痛感,夹着她,走的飞快。几乎就是喘息的工夫,已经登上揽月阁的卧室,将她重重摔在了床上。
沉星蹙了蹙眉,勉强支撑起身子,抬头看着他,冷笑:"怎么不再用力点?"
她想说的是,再用点力,孩子就没了,不是更好。
楚君焕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眸中冷意溢出:"怎么,现在学会用孩子来威胁朕了。"
"这已经是我唯一有的东西。不是吗。"沉星抚着小腹,轻轻的笑:"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的末日也就到了,是么。一道圣旨,赐我一死,然后我的孩子,会永远叫别的女人母亲。"
楚君焕眸中瞬时一凛:"谁告诉你的!"
这语气已经让沉星了然,她淡笑,仰起脸看着楚君焕:"这么说,还真的是如此。皇上,已经两个月了,其实你本可以再骗我一阵子,等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再让我知道,只可惜你的女人太沉不住气了,她恨不能现在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知道也好。"楚君焕垂眸看着她,微茫的火光在他的眼底晃动,让他的目光更加飘渺,看不真切。
沉星静静抬起头,看着他,几乎是看到他眸中胜券在握倨傲,他以为有了孩子就吃定她了?不可能,楚君焕,你信不信,我还可以翻盘,让你不得不亲手打掉这个孩子,沉星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拢了一下发丝,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他,轻轻的笑,笑容婉转却刻毒:"皇上,你确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你什么意思。"楚君焕剑眉微敛。
殷红的唇动人的开阖着,溢出嘴角的话却是字字如刃,毫不留情的狠毒:"皇上,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这么肯定,这孩子,是你的?"
看不见的刀锋就这么姿态决绝的捅了下去,不留半分转圜的可能。
楚君焕眸中霎时风云骤变,继而他冷笑,仿佛这话可笑至极:"你不会想告诉朕,这孩子不是朕的?难道是别人的野种?"
"难道不可能吗。"沉星挑起纤秀的眉,然后点头道:"对,我第一次是被你要了。可这不代表,我只是一个人的。"
她说的很平静,似叙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的目光更加平静,却有着可以杀人的锋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