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绣觉得,这后院的事情就是讲不清楚的家务事,诸多的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围绕着一个家庭的利益,进而纷争,夺取,利字当头,亲情骨肉什么都是假的。而被人看中的嫡妻嫡子在奉国公府似乎也有些似是而非。
银绣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卫道士,但是至少她现在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且恰巧又是最受瞩目的嫡长子长媳,这下面又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弟弟,想要躲清闲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至少这个罗姨娘就不会让你清闲,否则的在这样的场合怎么就能摆出这样一幅脸子,给谁上眼药呢?
赫连擎垂眸看着银绣,就见银绣嘴角含笑,上前一步轻轻的搀扶住自己的母亲,一副孝媳的模样。
银绣站立的位置正好恰巧遮挡住了罗姨娘跟奉国公交缠的视线,微微侧侧身朝罗姨娘浅浅一笑,转过身看着奉国公夫人低声说道:“母亲儿媳扶您,夫君说您当年坐月子的时候伤了风,腰有些不太好,以后儿媳会多多尽心孝敬您。”
银绣一个新媳妇当然不能插手管家务事,但是她也不是两手空空来的,到底是做了些功课,家斗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不过斗心眼却也不是弱项。罗姨娘扮娇弱,银绣就要提醒奉国公你的原配老婆为了给你生孩子,这腰疼的毛病是怎么落下的,这里面可有罗姨娘的功劳呢。
听话听音儿奉国公夫人又不是个傻的,不然的话也不能跟从宫里出来的罗姨娘斗了大半辈子,听到银绣的话,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面上却是依旧如常,轻轻叹口气,略带嗔怒的看了赫连擎一眼,又看着银绣笑道:“擎儿这孩子真是胡闹,哪有媳妇刚进门就这样的,不过都是陈年的旧伤了,这么多年好都习惯了也没什么。”
奉国公夫人的话淡淡的,奉国公听着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下也不再跟罗姨娘眉来眼去的,轻咳一声说道:“擎儿孝心可嘉,不错。”
罗姨娘听到这里垂着的脸色微沉,没想到刘银绣倒是个难缠的,心口不由得一沉,自己是轻敌了,原以为是养在深闺的一个女子,娘家虽然祖上显达过如今毕竟是衰落了,不足为惧,哪曾想居然是有着锋利爪子的小猫。一个不当心,就被她挠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罗姨娘看着奉国公没说什么,奉国公夫人又发了话,自然是不敢不遵从,至少在明面上在规矩前她不能不遵从,罗姨娘看着银绣的背影微微的出神。
赫连修跟赫连拓似乎没什么反应,神色如常的跟在奉国公的身后,就这份镇定真是令人不能小看的。
赫连擎心里轻笑,没想到银绣不过是貌似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就这样解决了困局,真是没让他失望,她果然是适合在这后院里生存的人。
从祠堂回来后众人都有些累了,银绣的名字已经一笔一划的写在了族谱上,从此刻起她就是赫连家的嫡长子长媳了。
名分在这后院里对一个女人那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银绣笑着送奉国公夫人回了院子。奉国公带着两位弟弟,三个儿子,两位侄儿去了前院说话。后院里就剩下了这一群女人了,男人们一走,女人们也放松起来,气氛就变得热闹多了。
只不过经过了方才的那一幕,二夫人跟三夫人看银绣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赫连莹跟赫连蕊对银绣也比方才亲热了许多,满屋子的欢声笑语,银绣作为新媳妇还是尽量的表现出拘谨的神态。
奉国公夫人并没有让罗姨娘进来伺候,而是让她在外面候着。纵然是罗姨娘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低眉顺眼的维持着做妾的规矩。银绣想了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罗姨娘纵然是再得奉国公的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一样要对嫡妻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午饭吃的很热闹,至少是表面上一团欢乐,用过午饭后这才各自散了。银绣跟在赫连擎身后半步的地方往自己院子里走,奉国公府修建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置身其中倒是有几分浪漫的小情调。
只可惜,没有心爱的人共赏这花前月下。
“笑什么?”赫连擎回过头来恰好捕捉到银绣弯起的嘴角,那盈盈水润中,点点细碎的柔光不停的闪动,就好想一头扎进这无限的涟漪中,永生永世不愿浮出。
银绣没想到赫连擎会顿住脚转身回看自己,一时间笑容微微的僵硬在唇角,略显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这后院这么漂亮,风景如画,心情愉悦,自然会笑容满面了。”
那掩饰得很好面容却让赫连擎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他知道银绣没有说实话,可是他却又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下去。银绣看着满面柔和,神态谦恭,但是他知道她的那一颗心的外面包裹了多么坚硬的盔甲,冰冷而又闪着犀利的光芒,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的靠近,抚摸,与她亲密无间的相依相偎。
赫连擎随即点点头,“这宅子有些年头了,修建上也是费了点心血,总的住着舒服不是?”
银绣听着这话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就觉得好像两人之间突然之间就多了一层无法触摸的屏障,怪怪的。
可是银绣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想,要去做,要跟赫连擎细细的商议。在银绣的心里,这桩婚姻的最终目的就是赫连擎给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有机会继续施展自己的本事经商,而她也会给赫连擎一个平安无隐患的后院,不拖他的后腿,让他能够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互惠互利的婚姻,各尽其责而已。
进了春晖院,雪芽几个丫头手脚麻利的奉上茶来,然后又在银绣的示意下瞧瞧退了下去。
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二人,空旷而又寂寥。银绣首先打破了沉默,她不太喜欢这样呆板的气氛,会让人心里紧张无错,就好像处在一个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环境。这里以后会是她即将生活一生一世的地方,所以纵然这段婚姻是利益的产品,至少银绣还是希望这里还能有点温暖的气息,抚慰冰冷的心灵。
抬眼看向捧着一本书看的正入神的赫连擎,午后的阳光透了进来,立体的五官在阳光的映射下,越发的显得魅力无边。有那么一种男人,不需要任何的东西来衬托,随随便便的往哪里一坐,浑身就会弥漫出致命的诱惑。
收回有些失神的心神,银绣酌量一番,这才轻轻开口,“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罗姨娘那一房的人呢?”
赫连擎听到银绣低低浅浅又温柔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往她这边看来,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只是看着银绣轻轻一笑,“你说呢?”
“我说不好,你家水太深了,而且……规矩也有些乱七八糟。”银绣直言不讳,并没有遮遮掩掩的,她觉得既然敌人是共同的,两人又是夫妻,也就不需要那些矫情的掩饰,没得增添了误会,得不偿失。
但是银绣的直接还是让赫连擎颇为吃惊,多少有些不自然,神态上就有些讪讪的。
银绣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看来两人还是要多交流一下,沉吟一番,银绣看着赫连擎说道:“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一条绳的蚂蚱,一条船的荣辱,所以在你面前我也不想掩饰自己,像别的妻子对丈夫一样的小心翼翼,百般试探,婉转迂回。我这人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信任的人,一向是直来直往,我现在把话提前说出来,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对你有什么隐瞒,也希望你能在这样的事情尽量的给我最大的信任。而且,我也希望你跟我谈事情的时候,也能这样的直来直往,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虚伪,迂回。”
赫连擎觉得自从遇上银绣就改变了他对女人的认知,银绣总能有办法让他惊讶。就如同现在他还在纠结花园里的心有不甘与懊恼,银绣却在他的对面与他正经八百的谈论家长里短。
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挫败过,心绪急剧的翻滚几番,然后才停了下来,尽量的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一如平常,看着银绣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手指微曲,轻轻的敲着桌面,这才缓缓开口,“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也希望我们之间能这样坦荡相对,毕竟是一辈子的夫妻,就算是没有爱情,却有联盟。”
银绣浅浅的满足地笑了,赫连擎果然是一个极好的合作对手,当下就直言不讳的问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奉国公对罗姨娘的底线在哪里,我想想要扳倒你的对手赫连修跟赫连拓,就得先扳倒罗姨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