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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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北族蛮夷入侵,平王领兵塞外,大败,生擒其首。

北境大战突然爆发,洛夜临危受命,领兵出征,已然一月有余。洛夜这一战,成名了,俨然是洛国上下将士乃至普通老百姓敬仰的英雄,但事实上,谁人又知英雄背后的辛酸疾苦。

当他为御敌寇在辕门关浴血奋战时,他那个宝贝王妃修书一封:洛,听说慕士雪巅上有千年老山参出没,给我拔两株回来,记得扎上红绳子。落款:妻阿浅。

洛夜当时心里就骂娘骂翻天了,接连踹翻了好几张桌椅板凳,心说你奶奶个熊,凤小妞算你有种,敢在这会儿招惹老子,全天下也就你有这胆!他娘的是真当老子在这儿野游呢!还把逮人参当成拔萝卜了,一拔一个坑是吧?!

骂归骂,回信的时候平王爷又是一副笑容满面,对那宝贝娇妻爱宠得不得了:乖宝贝儿,洛忙着呢,脱不开身啊。过阵子给你挑一筐回来,全都系上大红绳子,就跟大头娃娃似的。别闹,乖。这会子北线都乱套了,不少人想着给你家夫君小鞋穿,你可得悠着点啊,这时候别来扫你家夫君的兴。啾~~~落款:洛。

好不容易击败了进犯的敌军,还是从阿浅那封言简意赅却标注着‘老山参’出没地点的信上获得的灵感,抄小路拦闸似的斩了地方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呢,恶魔凤浅浅的信又到了:洛,阿浅肚子疼,疼了三天三夜了。阿浅是不是怀孕两个月了,我自己却不知道呢?落款:阿浅含泪稽首。

当时全营的兄弟们都因为平王爷接到这样一封莫名其妙的家信之后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整个军营里充斥着不下于南北极的低气压,以平王爷的军帐为原心周围五里之内为半径,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平王爷再一次劈翻了临时任帅府里的所有桌椅板凳,站在一面雪白的墙壁前挥毫泼墨:臭阿浅:你实在太任性了,病了这么久也不早说,心疼死我了!本王给你揉揉。另,据我所知,我离开之前你都是没有的,算算今天我正好离开了三个月零五天了,而你却告诉我你怀孕两个月了……但若是真的如此,你记住给我留着那个‘使汝有孕’的男人的头,待本王回来亲自拿他的狗头当球踢。落款:平王殿下。

最后的落款,居然故意卖弄了一下自己的高贵身份,为了镇住某些奸佞小人是耶。

洛夜写的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吩咐匠人拓成方碑,连夜给他家亲亲老婆运回府里去了。

凤浅浅看了笑得趴桌上直不起腰来,说洛真幽默。

周文琴在旁边冷眼觑着他,“想哭你就大声地哭出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别给我装模作样的,在我面前做事干脆点!”

凤浅浅不笑了,颤抖的双肩停了下来,默然许久。

周文琴道:“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是去护着他在那个蛮荒北地自立为王,还是强行架了他回来,都随你的意。”

凤浅浅疲惫地一仰头,双肩靠着椅子,以手阖目道:“这件事……怎么说呢,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我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周文琴脸色大变,却是死鸭子嘴硬,仍旧是掷地有声道:“别把你跟邋遢道人学的那套黄老学说,搬到我面前来说,姑奶奶偏不信邪!这命中注定的事,又如何?平王虽然早年玩心甚劣,喜欢在外沾花惹草,但这些年来,他为国为家付出太多,可以说是抛头颅,洒热血,当初就受了颇多委屈,如今更是在北寒之地孤身作战,可以说是无愧于天地之间!我一向敬他,是个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周文琴就算独自一人,也要去救他!”

凤浅浅笑了,“你还是如此性急,却是真气概的女豪杰。”可他真正欣赏的却又是她的这副脾性,秉性刚烈一如男儿,得理不饶人之处甚多,但于大是大非面前,她却从来不含糊。

“我其实算不到,也不会算。师父的那一套命理虚玄,我学了不过十成一,仅能观望观望星象罢了。对应洛的那一颗战星,近日来摇摇欲坠,我知他命里有大劫,多次婉言示警,让他放弃一切回来,洛做不到。”

凤浅浅似在回忆什么往事,神色颇为伤怀,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无奈,“其实这个结果,我是早就猜到的。那个一旦被他皇兄赋予重任就会不惜牺牲一切往前冲的洛夜,他在战场上永远都不会顾忌自己的生死,他可以为了这个洛国去死,为了他最崇敬的洛皇殿下的宏愿而死,为了他的兄弟卖命而死……那都是他的自由跟信仰,洛他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左右一二。”

周文琴正欲发火,却听她话锋一转,责备之语顿时又咽了回去。

“但是,”凤浅浅抚着桃花木的半折扇,扇骨中钢针凌立,实乃杀人利器,丝毫不像她这种娇贵小姐所应持有之物。

这是洛夜临走前,担心她有危险,特地给她做的防身武器,因而她一直带在身边,平时假模假样地拿出来摆弄摆弄,实际上却不曾真的派上用场。

“洛国的三皇子可以死,我的夫君洛夜,却必须活着。”

“若非他活着,死的即是全天下,我亦不足惜。”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如烙,因为那本就是刻在她心尖的话语。

一蛰伏,如数家珍,百转萦回,她无数次想对洛夜说的话,嘱的诺。

手上一用劲,机关暗器在眨眼间重重开启,有什么东西刷的一声弹了出去,这么一大把的银晃晃的光亮之下,数十根钢针瞬间钉在门框之上,简直骇人耳目。

剩下的那一页扇骨,在她苍白得不似血色的指尖下攥紧,这个小女子再不是那个只是不谙世事,时而犯点小傻气的凤家小女,时事逼着她去正视某些事情,这个世界逼着她鼓起勇气,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一连串的出手,仅仅是强在动作快,夺人先机,便能杀人无形。

但是最重要的是,她一双美眸下,面对这样的情境竟然眼都不眨,面色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令人心神巨震的事。

没办法啊,有人要跟她抢男人的时候,她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料;现在有人要在背后策划阴谋要她丈夫的命了,她能不紧张么?

凤浅浅眨眨眼睛,似乎还是那样人畜无伤的微笑,使得周文琴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只是晃了一下神,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吓到了?”凤浅浅笑得跟朵花似的,谦虚地道,“文琴你的那些都是真功夫,我的这些都只是花把势啦!”

真的都只是花把势么?周文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贱,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真当她是傻大愣啊,连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不过话说回来,她是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到底实力如何。

想她征战沙场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有什么样的人没有打过交道,如今却是不太好对眼前这人下定论。

“别想多了,文琴,现在我们是一路人。相信你也不想北翟的那些蛮夷吞并了我们洛国的半壁江山之后,再狮子大开口地跑到你们平舆的地盘上去闹事吧?”凤浅浅脑子突然好像磨光了一个十分亮堂的角度,想事情突然就跟又活了一辈子一样清楚了,居然能够想到要与之勾搭之后,再联手对付两人共同的敌人。

周文琴笑了一笑,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的女子了,说她聪明吧,她有时候又时常犯点二;说她蠢吧,她有时候又聪明地令人心惊,仿佛能一眼看穿所有一样。

“为他做这么多,不惜与这个天下为敌吗?包括暗中对付那个最强大的对手?包括这样做的结果,是使得他们之间兄弟反目?”

凤浅浅坚定地点头。

周文琴笑容莞尔,“那好。”她轻轻地弹了弹水晶指甲,看似闲适的动作,却似神佛难挡,实力不容小觑:“我周文琴这辈子就从来没怕过,你有何打算,我都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算算在如今的局势下,洛夜打从一出征的那时候开始,就该明白自己已经被算做了朝堂上的弃子,可以说洛皇这么做是在太后若有若无的授意下,精心地想要保护于他;也可以说,兴许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还抱着别的不一样的目的。

平王爷跟恒王爷是不同的,平王爷意味着是洛皇无嗣之下的唯一正统继承人,是太后的心尖尖,将来会经历数不清的战乱罹苦,而恒王爷却只是皇家众多王爷之中,傀儡般光鲜亮丽的代表,如同白色蔷薇一般镌刻在族徽上,只需要在背后加把油鼓把劲就可以了。

洛夜曾经一战成名,少年扬名天下。

洛夜再战立威,三战成雄,从此皇家一半瞩目于他。

洛皇慌了,他可以在百年之后替皇家寻找一个好的当家人,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他还太年轻,根本不确定今后的继承人是兄终弟及,还是父子相沿,谁都不想发生烛影斧声这样的悲剧。所以,洛皇器重着他,但谁又能说,洛皇完全从来没有对他设过防呢?

就比如这一次,北翟作战,洛夜孤身一人深入敌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可是他还是把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派出去了,谁也阻止不了;而洛夜又是那种不担责任会死的人。这兄弟俩俨然都已经摸准了对方的死穴。

生在皇家,那就注定了,哪怕是最亲的兄弟,都得彼此提防着;哪怕是最亲的姐妹,若是服侍了同一位君王,那就也要提防着对方总有一天会在背后刺自己一下,这些事谁都讲不清。可以说,皇家是一个充满了诡数与变故的家族,拿洛玥跟洛夜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感情很好的一对兄弟俩了,几乎都能青史留名了,但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再怎么依赖信任,那都只是表面功夫,面对朝廷调度跟利害关系,他们兄弟俩同样有过不愉,只是却又奇迹般的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一方小打小闹,一方坐视不管,一方试探,一方则装疯卖傻,谁也不含糊。

洛玥既没有对他失去全部信心,又不会完全相信他,恒王洛景一向龟缩在自己的龟壳里,自然对这一个度把握得很准,轻易从不去触摸洛皇的底线,揣测人心再也没人比他做得更好的了;而洛夜却是被宠惯了的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可谓锋芒毕露,这样活得轻松愉快,却是犯了兵家大忌。

凤浅浅也曾说过老这么下去不行,洛皇他毕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是君王就有着不可挑战的权威,你要学会收敛,洛夜笑笑说,他是我皇兄。

五个字就表示了自己的亲睐度。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挑战他忍耐的极限,让洛夜几乎忙得什么正事也干不了,以此试探准星,从而让洛皇重新估量洛夜的忠诚度。

但是这一次,她失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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