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沅深吸口气,递给它个妙鲜包,越过地毯铺就的地铺,直直躺到床上去。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总是各种找茬,总是在担忧着莫须有的担忧,心里挤不出半分空地给他,也许只是因为,她深信他会一直在那里。
可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自信?
他这样精刮的人,却只甘愿早早束缚在婚姻的围城里,如果不是因为爱,居沅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居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伸出手将一下下抚平身侧的折痕,一把摁过响个不停的闹钟,耳边叮听一声,似乎有什么滑落在地摊上,旋即悄然无声。
她拧开台灯,撩起头发,沿着床侧摸索过去,终于看到在床脚的一侧,停着一枚圆润翠碧的指环。
那是上次她任性摔碎的戒指,已经被修复好了,增添了些花纹,看上去倒比原先更精致大气些。居沅眯了眯眼,就着灯光,小心翼翼的旋着手中的指环,愕然片刻后,终于看到了重新修复镶嵌好的牢不可破的“JY”两个字母。
程牧行是个非常简单明了的人,这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两件事,值得和不值得。
如果这世界上有谁知道她自私又胆怯的面目还会选择爱她,那大概只有程牧行。
可她却连说爱这个字,都觉得是施舍和奢侈。
1000多个日月,他拿出了足够多的耐心陪着她玩猜心游戏,被她猜忌,似乎也该累了,她想。
再次睁开眼后,居沅将指环牢牢的套牢在指尖,打定主意,即使他厌倦了她,即使他会向她索要戒指,那她也照样不会给。
如果他彻头彻尾的厌倦她了,即使他再不耐烦,那么她依旧缠着他说“我爱你”,他爱听多少遍,她就说多少遍。
这世界上只有他能让有所依傍,能在他身边的人,只能是她,管他呢,她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耍着赖皮。
于是,居沅忍着喉咙里的干涩,电话拨通到他办公室,几秒钟后秘书甜美的声音传过来:“喂,您好,我是……”意识到她是谁后连忙改口:“不好意思,程太太,程总还没有回来,您有什么要转达的吗?”
倏然间,她全身都有些发冷,努力的平稳下气息后,颤着声音道:“麻烦你帮我转达下,让他明天下班后早点回家吃饭。”
“好的。”
第二天,居沅是被MIA吵醒的,大脸盘子猫蹲在她额头上,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边用猫爪捂着她的嘴巴。
显然是意识到程牧行已经将它抛弃的事实,在居沅抛了只妙鲜包后,很积极识趣的床床上跳下来,蜷缩在她的床脚处。继续用800W灯泡的圆眼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居沅被盯得实在是头皮发麻,只得轻声说:“那你就帮我祈祷能赶紧让你PAPA回来。”
大脸盘猫动动胡须,做了个“你活该的”鄙视眼神后,扭开了头,只差朝她竖起中指。
可这次程先生是来真的,打他电话,不接,留语音短信,不回。等到她喜气洋洋的布置好鲜花和餐桌等他回来时,一直等到上下眼皮打架都没有半丝回应。
居沅才忽然明白等待的感觉,那是一颗心沉沉坠入无底深渊发痛的感觉,可有多少个日夜,他也是这么等着她的,看着时间一滴滴的流逝,无望的等着任性的她幡然醒悟。
终于在一周电话短信邮件语音的狂轰滥炸均无回应时,心里担心的要是这样下去将她拉黑该怎么办,于是居沅决定采取迂回政策,减慢骚扰的步伐。
瑜伽班依旧照上,由于彼此兴趣相投,居沅倒和唐太太越发的熟了。
只是每次看到唐胜寒亲亲热热的无比体贴的来接送太太时,她都会在心里疙瘩一阵他和许柔的事情,并且时不时就控制不住的脑补着程牧行当初是坐怀不乱真君子。
她不清楚唐太太在整容前样貌如何,只觉得她身材颀长,肌肤白净无瑕,没整前也该是个美女才对,如今整成一条流水线下来的,倒也可惜,不过所幸,有个这么开明的丈夫。
傍晚,她收起瑜伽垫时,恰听到唐太太叫住她:“居沅,明天N一中小型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这样的聚会年年都有,无非是所谓的成功人士拉线牵桥构成的金融互助网和行业圈,参加没什么不妥,可话题倒是全围绕着钱转,显得空洞又乏味。她只参加了一次,便婉言拒绝了。
想到这里,居沅一脸仄仄的神态,实话实说:“不了,你是第一次参加么?我前几次都去过,没什么意思。”
唐太太一脸无所谓状:“那就当是免费的蹭吃蹭喝?”
“蹭吃蹭喝?”
居沅轻轻地念这一句,微微垂下头。
唐太太说话倒是一如既往惊人的坦率,起身,背起瑜伽毯,扯散发髻后,如瀑的发丝遮了一脸,方才回过头看她:“其实也不止这些,也许会碰到些故人,比如那时候暗恋无果的学长。”
眼前闪过年少时图书馆外散发着盛夏气息的树叶,指缝间似乎还有图书册里熟悉的樟脑丸味,和记忆中那帮她捡起掉落书本的少年,一切都恍然昨日,却又那么决绝的永不复返。
这个场景只一闪即逝,很快眼前闪现出一双嘲弄的眼,总是明澈却又欢快的瞧着她。
居沅愣了愣,条件反射的掏出手机,这阵子任凭她如何的短信轰炸胡搅蛮缠,程牧行依然没有半分回应,不过今天她倒是可以冲到他办公大楼直接和他对质,她想。
想到这里,她立刻元气满满、神采奕奕的看一眼唐太太:“哦,我倒没有过不靠谱的暗恋,你有?”
眼前人咧了咧红唇,亲笑一声,唇角处便隐现出一个忧伤的小括号:“暗恋这种小事,谁会没有呢?”
居沅打开练习室的灯,室内一片橙黄融融暖暖,跳跃在她发丝上,摊开瑜伽垫,席地而坐后,她顺嘴八卦:“绩优生,高富帅?
“这是当然,传奇的就像多田薰的少女漫,他根本就没对我做什么,我就奋不顾身了,现在想来,那些年似乎一直是我紧追着他不放。”
居沅理所当然的顺嘴问下去:“所以你后来进化成了更好的自己?”
“那倒不是,不过他让我重生了。至少发现我还是有人爱的。”
“重生?”
居沅皱了皱眉,也许是她的敏感,重生这个词其实也没有较怪异的地方。
“这么一回味起来,似乎确实没什么意思,算了,我也不去了,没准他已经是个又秃又有肚腩的中年抠脚大汉。”
居沅淡晒一声,唐太太不过只比自己稍长的年纪,即使往上数,也不会超过0岁,显然是夸张了。
白皙修长的指掠过头发,唐太太抬了抬手腕:“话说,居沅,上次拍卖会上那块手表你不喜欢么?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她一双手可以称得上是莹白如玉,唯一的瑕疵倒是右手的无名指,仔细看过去,会发现有一小块红斑。
居沅不自然的笑笑,不自觉间抚上手腕:“其实我很少有戴手表的习惯,那次只不过是因为竞价差不多结束了,多少得拍下一样……”
略顿了顿,她想起那天明明唐太太和她竞价的是同一款,想来她也是喜欢的。
“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个时候我想拍,只不过是因为和我在美国时拥有的一只很像。不过那只主人本就不该是我,算是我强抢回来的。所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