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沅长时间地沉默不语过了良久,终于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微微叹息,慢慢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扯开被子牢牢裹住,背对背的拉开距离。
黑暗中,她不自觉的伸指抚上小腹那道若有似无的疤痕,低低说道:“好吧,鉴于你想要孩子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那我就勉为其难生一个吧。”
床另一侧的某人唇角抿开了极小的弧度,冰凉的唇划过她的颈侧:“那就现在吧,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
程牧行自忖凡是行动派的人都该像他一样,她扯开被子,薄凉的唇角轻点着她的锁骨,吻着她胸口的两朵嫣红,极为雀跃的说了声:“谢谢!”
N城的天气向来是这样,除了冬便是夏,通常也就这两季的温度。
仅仅四月底而已,气温却直飙到0℃,居沅看着桌前的一堆雪白A4纸的布景提案,心情烦躁的只想从窗外扔出去。
办公室没有隔间,玻璃窗冷不丁晃过一个人影,居沅抬起头,温思佐朝她勾了勾手指,她深吸口气后,跟了上去。
室内空气有点憋仄,居沅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汗,开口问:“温总,什么事?”
他眼皮不抬,劈头盖脸的问过去:“你电话怎么老关机?”
听话听音,真是再明显不过的心情不好,居沅忙打着哈哈:“心情不好?相亲不顺利?”
约遍整栋大厦未婚女青年未果后,温思佐采取了迂回相亲政策,可貌似依旧不顺利,几番回合过招下来,和对方均是相看两相厌。
可今天温思佐倒破天荒的没拿自己自嘲,只顾皱着眉一口气问她:“amy,如果性能不佳,可以跟公司申请。”
居沅心不在焉的“噢”了声,眼睫眨了眨,继续任由视线飘到窗外去,静静落在颀长的身影上,本来约好了一起去拍卖会,他等的已经够久了。偏偏最后一通电话打完后,手机就没电了,就怕他面上平淡如水,心里可着急着呢。
不过程牧行倒是个会找乐子的人,他松了松手里的纸兜,懒洋洋的朝右侧方的绿化带里踱了几步,居沅微眯着眼,就瞧见远远的,就有好几个白色的绒球颠颠的团过来,蓬松雪白的像个抱枕似的,咧着嘴巴朝他叫着,密密的缠着他撒花,而后就看到他曲起腿蹲了下来。
大厦旁原来有个小型的流浪动物收赡所,拆迁拆掉后,偏有群流浪猫眷眷故居不肯走,流浪猫自由惯了,不习惯跟人回家,她不止一次见过程牧行蹲下来喂猫食。
他那么大个人,周边围着一圈小小的零星半点,楼这么高,居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种奇迹般的和谐,一想到下班就可以加入楼下的队伍,居沅立刻觉得脚底舒适的像是踩着融软的棉花似的,不自觉间唇角便一点点咧开。
“外面这么好看?”
居沅回答的毫不犹豫:“嗯,真好看。”
她没有说错,程牧行往楼底下一站,画面又那么和谐有爱,在她眼里真的是比《人与自然》更好看。
可她的心不在焉表现的太过猖狂明显,至少在温思佐眼睛里是。
“amy?”
等到居沅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温思佐的眉毛已拧成一道忧郁的括号。
她忙不迭的收好唇角笑意,急忙收回视线,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噢,其实也不用,只是没电了。”
温思佐将签字笔插ru笔架,抬头看一眼她:“噢,亲,那是因为你一直试图穿过玻璃窗放电。”
傻子也能听出他话语里有着隐隐的不满,明明前几天将从叙利亚带来的礼物给他呈上时,这厮还一脸笑逐颜开的模样,谁知没过几天就成这副白目样。
从叙利亚带来一堆礼物时,笑逐颜开,谁知没几天就这副讨债模样。
她连忙识时务的将话题往正事上引:“你不会找我就是为了提手机?”
显然话题绕路太远,经她提醒后,温思佐一脸如梦初醒的表情:“当然不止这个,你之前和tina以及小叶提出的方案我都看过了,那就用中东风情好了。待会我会跟他们就局部分别谈。明早我们一起开个会,然后周四我们再一起碰个头。”
他摊开五指将桌上的企划案一字排开,微潋目摇了摇头:“电影主题和北欧风情以及日式zakka系列的大家都看腻了,我的观点和你一致,以中东为主题,不功不过,还算可以。最主要的是,我想我的主顾也会满意。”
言罢,他侧了侧头,朝着她笑笑:“因为他对你满意。”
沈居沅无所谓的轻哼一声,她早明白了,言下之意是,沿用了她的策划方案,即使主顾不满意,瞧着夫妻关系上,人家还是会网开一面。
她看了眼手表,默默在心里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起身离开椅子。
格子间休息时间到,见居沅抬步欲走,温思佐急忙捞着她的衬衣袖口:“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居沅扬了扬下颌,不置可否。
“那个,我说……”
温思佐支着下颌,抓耳挠腮的样子倒像是纯情少男,她被他的支支吾吾弄得兴趣大起:“怎么这么不干脆?别说你爱上我了,我承受不起。”
他一脸惊恐的忙不迭摇头,紧了紧衬衣口:“这个真没有,只是相亲的时候女方觉得我很乏味,沅沅,我到底哪乏味了?她说对我的行业感兴趣,我就说了一个小时的布景,口干舌燥,她是喜欢电影,第二次约会我就从家里拿出我珍藏的变形金刚。”
完了完了,居沅凝神静气听完这些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孩子没得救了,谁会对专业的细枝末节和动漫狂热粉的宅男感兴趣呢?
她不动声色的掩住口,只怕当场笑出声来,这倒霉孩子,真是太实诚了,生意上的油滑到哪里去了,真是将别人的客套当鼓励了。
可即使以最严格的标准来看,温思佐的长相都还属于高富帅那一型,在精神上属于比泥土还要质朴的洁癖型,应该很抢手才对。
怪不得心情不好,原来是因私影响到公。
可如果换做是程牧行,两者都能通吃,他的歪门邪道和歪理邪说在面对女性的时候通常很管用。
想到这里,居沅极为理解的点点头,再也不忍伤害他的玻璃渣心灵,忙起身,绕过办公桌拍拍他的肩,力道不算大,但胜在坚定:“放心吧,你是块璞玉,总有一个姐们会骑着草泥ma腾云驾雾来找你的。”
临到出门前,居沅探了探头,见他还是蹙眉埋首办公桌继续郁闷的份儿,忙关上玻璃门象征性的安慰一句:“嘿,别这么丧气,我心里的你一直英俊帅气又臭屁。”
温思佐蔫蔫的瞧了她一眼,神情却越发沮丧了:“mylord,我不要活了,赞美我的居然还是一个同性!”
她的好心成了驴肝肺,这厮嘴巴忒毒了,居然怀疑她的女性性征?居沅站在门口,轻轻咬了咬指甲盖,将盖在额角的刘海吹弯,愣是忍着没冲进去将他海扁一阵的念头。
电梯门叮一声响后,居沅快步迈到旋转门前,脚尖刚踮上门口的台阶,刺眼的太阳就没心没肺的扑过来,在室内呆久了,她用力的眨了好一阵眼,才能渐渐适应室外的光线。
整栋大楼就她一人早退,居沅一步步朝着台阶下的人走过去时,显然他过于沉迷,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几团花花绿绿就够他忙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