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定的眼神让她的慌乱无处躲藏,娓娓道来的这些片段像丢失的串珠,终于一颗颗串在了一起。
居沅的记忆果真被唤醒了,她很早就学会了在酒吧厮混,光听着麻痹的迷幻乐,小酌着酒,就觉得全身说不出来的混沌的舒服。
可那天正因为她喝多了,勉强镇定的从校门后的酒吧迈出来时,恰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黑发少年,寒风一激下,居沅打了个哆嗦,瞪着迷醉的眼,努力的朝着前方看过去,虽只瞧着个背影,可黑发,瘦高个,干净又纤细的后颈,哪样不属于顾景何?
那时年纪小,英雄主义旺盛的如燎原之火,又兼台言看多,边冲到桥边去,边编织着绮梦,总想着顾景何是白马王子,那她就该是救他的美人鱼,好在她还有游泳这一项可以拿的出手,恰恰老天就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的双腿如加速一般,迈得愈发的快了。临到桥边时,恨恨的瞪着周边看戏叫好的一群,毫不犹豫的像个炮弹似的跳入水中。
只可惜,这世界上大多数所期望均是事与愿违,事实证明,她的英雄豪情放错了地方。救上岸的那位的确肤白若瓷,个高貌美,可终究不是顾景何。
年少时她只知道一个词叫绩优生,在若干年以后才这个词才演变成一个群体代名词叫高帅富。早知如此,当时救人时就该看清楚,肤白貌美这个形容词不应该是个例。
“终于想起来了?”
程牧行从鼻子里哼了声,淡淡一晒:“看来我猜的没错。”
顿了顿,他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瞧着她,忽然没来由的笑了笑:“沅沅,你不知道你当时的眼睛有多亮。”
道旁的路灯一盏盏投射到他光裸的上身,程牧行微侧了侧头,浓密的睫毛刷出淡淡的侧影,罔顾她的不悦,依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唇边带笑:“比mia的眼睛还要圆,比今晚的星星还要亮。”
星空灿烂无匹,他抿着唇瞧着居沅,带着少许的认真:“这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不是底特律那间又脏又破的中餐馆,而是你们学校后面。被你称之为忘川的小河。”
“可是沅沅,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呢?”方才堆在脸颊上的笑霎时消失无踪,他瞧着她的神情倒有几分无奈和郁闷:“说到底,我只比顾景何迟一步认识你而已。”
这些年她和程牧行的相处,除了冷嘲热讽,大多时候便是相敬如冰。难得听他敞开心扉,输出这么庞大的数据量,她居然觉得头疼,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好半天才抬起眼看他,双眸游移:“也就是说,在美国那次的见面是你的有意为之?”
程牧行怔了怔,竟然难得的红了脸:“有些事情我必须得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去后面的小吃一条街,更不会去看n城的游泳青少赛。可在美国第二次遇到你,这件事绝对是偶然。”
“哦,这样啊……”她的自恋指数貌似有点高。居沅轻咳了一声,老脸微红,睨着他红通通的脸,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厮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的确很受用。
他伸出手来,紧紧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觊着她神色,察觉出居沅不反对时,才放心的将牢牢合上:“本来这些,我认为都是自己的秘密,所以不打算提,可我的心思你从来都猜错了。”
他掰着手指,双眸带笑:“我们结婚三年,为什么你总以为每次出现问题时都因为岑朵安呢?我向你承认,也许我曾动机不纯的想过追求她,可我是个商人。”
眸光扫过居沅的一脸鄙夷,程牧行无奈的摊摊手:“好吧,也许在你眼里还是个无耻的商人。我不否认当时我在考虑商业利益的最大化,而罗氏化工的影响力你是晓得的,沅沅。如果说曾经没有一丝动摇那是假的,毕竟我不是情圣。这就像当时在赌城的那晚,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多少会有些情不自禁。”
时至今时,沈居沅终于发现,他的洗脑功能如此强大,不当煽动性的阴谋论家真是可惜。
她在他怀里轻轻的挣了挣,手指向上,轻轻的沿着他的肚脐向上,逐渐移到他的右侧胸口处,稍作停留,听着心脏有力又缓慢的跳动声,居沅轻轻“咦”了声:“程牧行,连无耻都无耻的这么有理有据的你,居然有心?”
“其实我不只有心,我……”
他的喉结动了动,俯身轻喃:“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个好觉了。”
原来这就叫柔情似水,缱绻温存。水温骤涨,幸好她还有残存的理智,手指在水下他的某个部位轻轻的捣了捣,趁着他蹙眉喘气的当儿,极快的抽身而退。
程牧行像个无尾熊似的,继续黏上来,黏得她丝毫透不过气:“沅沅,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呢?我说这么多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无非是想告诉你,我选择你,从来都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不早不晚,从前之后,都只有你一个。”
“除了你,我从没有想过它戴在其他人手上是什么模样。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你矮的还像小枞树的那天起,我就希望它戴在你的手上。沅沅,也许有时我会撒些言不由衷的小谎,可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是真心的。”
“沅沅”见她不回应,程牧行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气息和言语都有些紊乱,举起她的指,慢慢的贴在唇边:“从始至终,我只爱过你。”
他的姿态那样低,语调那样柔,好像也就仅此一次。月色朦胧,居沅悄悄的红了脸。她早挥别了山盟海誓的大学时光,当然不会扯着他领带,玩爱不爱我的把戏,仔细想来,她曾经当着许柔的面儿说全世界最爱他。除了想宣誓对他的占有外,如果说没有半丝真情,那绝对是假的。
还有那次,在校门外那个有排骨饭的小巷子里……
顿了顿,她吸了口气,将心里那些叫嚣着的激荡一层层的压下去。好半天,缓过神后,才将埋在掌心中的脸慢慢抬起来:“其实那天,买气球给你的时候,我看着那对老夫妻越走越远,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是真心想跟你白头到老的。一辈子那么久,我想了想,别人都不行,只有你才可以。也许我只是那么一瞬间有过那种想法,可是我从来没有对第二个抱有这样幻想过。从来没有。”
她的声音越压越低,到尾音时,轻的几乎像是在叹息。
月影下,居沅圆润的一张脸几乎已是泪雨滂沱:“程牧行,你最好不要骗我,不要认为我不聪明。就觉得我好骗。其实我有的时候认死理,也喜欢一根筋。一条路从来只会走到黑。有的时候你说的话,我会很容易就信以为真。”
她哭的毫无形象,眼泪鼻涕几乎黏到他的胸口,程牧行难得的露出一脸不嫌弃的神情,态度很有爱的帮她擦了擦鼻子,温言软语的哄着她上岸。
沈居沅迷迷糊糊被他哄进房间,他单手合门的刹那从齿间溢出一丝叹息。
程牧行俯身拧开床边的台灯,霎时微弱暗黄的灯光笼罩了整个房间,相较于整个宽敞的具有中东风情的室内,微弱的就像风中的烛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