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沅啼笑皆非的拨开眼前的发,终于彻底醒悟过来,原来是将她当成是站街女。
原来嫖客们谈价也分个先来后到。她胡乱的抹了把湿淋淋的脸,没有涂防水睫毛膏,想来妆早已完全花了,薄薄的外套湿哒哒的粘在身上,估计形象气质和妓女倒有九分相似。
沈居沅后知后觉的拍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满眼讥诮:“又是你?除了爱偷听壁角男女通吃,原来还喜欢顺手牵羊。”
她警惕性的抱着双臂,自动站在离他一丈之外,这么个危险人物,惹不起可她躲得起。
万家灯火连着铺天盖地的迷蒙细雨,程牧行远远地望了她一样,犀利的目光从沈居沅的脸上一扫而过:“录音笔是我从沙发下捡的。”
他的视线飘向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表情委屈郁闷的像个孩子。
沈居沅睨了眼程牧行摊开的掌心,白皙纤长的指尖上安然躺着她的录音笔。
她抬了抬手,录音笔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后,安然躺在草坪上。
冷眼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态度,一直袖手旁观沉默不语的程牧行忽然开口:“其实你很漂亮。”
沈居沅冷哼一声,不屑的挑眉:“这招在找**时经常管用?”
他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并不否认:“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暗夜里,她深黑如墨的眸子眯了眯,折射出再明显不过的不屑。
程牧行玩味的看着她:“你确定你对顾景何的情感是暗恋而不是迷恋?”
明知和讨厌的人说话只会让话题变得更讨厌,可她一颗心咚咚乱跳,依旧控制不住的问下去:“谁告诉你的?”
显然对她的答非所问很不满,程牧行猛吸了口烟,皱着眉头回望她:“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只要用用心都能看出来,你对你的表姐夫居心叵测。可是又缺乏胆量。”
灯光下,他薄唇抿了抿,肌肤细腻白皙的就像薄瓷,可这样的一张脸却对她露出一脸极鄙夷的神情。
沈居沅瞪着他,牙齿恨恨的发痒,眼前人明明让她讨厌到极点,可嘴里说的每句话却又正确到了极致。
她生起气来时,连着耳根都是红润润的,程牧行怔怔看着她的侧脸,乌溜溜的眼笑了笑,瞬时拧熄手中的烟,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俯身喃喃的贴在她耳边道:“沅沅,不要偏执,可如果你执意要顾景何,那么请记住,不要心慈手软,要心狠手辣。”
他念她名字时,又轻又缓,似是蕴足了所有的缱绻,却又让她不寒而栗。
她倒吸一口冷气,蓦然抬起头来:“我说过了,不要叫我沅沅。”
她紧盯着那张玩世不恭的妖孽脸,眉宇间怒气沉沉,表面上却依旧带着笑:“程先生,我们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程牧行微微弯下腰,慢悠悠的看着她:“沈居沅,你不会真以为在底特律的那次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
他慢悠悠的飘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嘲笑她的健忘。
沈居沅楞了一下,蹙了蹙眉:“什么意思?”她是肤浅的颜控,即使对他的人品颇有微词,可依旧承认,这样一张妖孽的脸,该让人过目不忘才对,尽管她陪着沈唯正做过很多次宴会的人肉布景或花瓶,可她依旧不记得曾经在国内或者是上次以前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见到过。
程牧行轻笑一声,目光中变幻莫测:“罢了,记忆中似乎不大愉快。”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提也罢,和他的相处从来谈不上愉快,何苦再添一项让大脑添赌。
程牧行跨下几级台阶,颇为遗憾的看一眼草坪:“你不要录音笔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惨淡的微笑:“不要了。”
程牧行轻笑一声,墨色的眸子微微闪:“真不要了?”
她的表情很认真:“对,不用了。”
她总觉得爱一个人,就像口渴了想喝水一样的正常,刚好,顾景何就是她的那杯水。
可她多少有自知之明,或许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视线,可这世界上再久的春梦总会醒,现今的理智和决心,已足够将她拉出暗恋的深渊,至于录音笔,也不再重要了。
她定了定神,依旧没精打采的低着头:“录音笔是我的,顾景何却是岑朵安的。”她蹲坐在台阶上,恨不得缩成一团毛线,不久后,顾景何会是她表姐夫,多想一遍都是贪得无厌。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角蓦然间浮现出壁炉上的茶花,她打了个激灵:“对了,你也是朵安炮灰追求者中的一员?”
沈居沅自顾自的喃喃:“那么大一捧花,真是破费了。”
那时她到底年轻,也爱虚荣,话语的意兴阑珊中还透着几分羡慕,那么大的一捧山茶花,她一人抱臂都合不拢。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大一捧,任是谁看了至少不心动都会感动的。
为此,她刻意看了眼卡片,落款是“kent”字迹凌厉刻骨,却又矛盾的端正。
沈居沅把眼眶的泪水生生的克制住,就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幸运的人,不止她在乎的人爱她,就连性向不明的的程牧行也爱她。
程牧行垂着眼看她,抿了抿唇,答非所问:“我只能说岑朵安更像是男人们的春梦,愈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她吸吸鼻子,轻声问了句:“所以你也是?”
他耸了耸肩,笑的狡猾又愉悦:“是,如花美眷心向往之,如能得其为偶,夫复何求?”
沈居沅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完,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吐出来,这么文邹邹的说辞,她除了牙床泛酸外,手臂上更泛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许是她的鄙视表现的过于明显,程牧行耸耸肩,干脆直接承认:“没错,我对她有企图心。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我是商人,向来最喜欢考虑利益的最大化。”
顿了顿,他专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眨眨眼移开视线:“想要眼前这么好的夜景,就一定要有所付出才行。同理,对岑朵安也是这样。”
沈居沅循声望去,不远处便是洛克菲勒大厦,整个城市的上空被通明的灯火笼罩着,星光璀璨,明彩熠熠,仿若被一只密不透隙的网兜头罩住。
这热闹的流光溢彩仿佛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这里是纽约第五大道,是商业购物的文化中心,杂糅中着整座城市最为奢华的制高点。
她虽向来无权利欲,可依旧能感到仿佛此刻只要她抬一抬手,整个城市都能握在手中。
眼前是满眼的火树银花,彼时她看着程牧行一径低下头去,眼睫颤了颤,如雕刻般的面容上居然还掺杂着几分痛苦。
可她当时到底年轻,竟轻率的以为程牧行的黯然神伤是因为永失所爱。
既然同属失恋阵线同盟,沈居沅理所当然的为他掬一把同情泪,她深吸口气,不由自主的凑过去,伸指噌了噌他的袖口:“嘿,别太难过了。总会有更好的等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