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得我问你,居沅,一个小时前你去哪儿了?”
沈居沅兀自翻着手中的宣传册,头也不抬:“我都随叫随到了,温总,难道你周末还查岗?”
温思佐抚了抚心口,笑意夸张:“哪里,哪里,还不是怕你不在,我谈事儿不心安。”
沈居沅被他酸的头皮发麻,连忙岔开话题:“你谈好了哪家公司?还有他们要求的风格是怎样?最终要的报价还有利润大致有多少,凡事砍价超过0%的,我都不做。”
既是已经合作了三年,双方什么德行都知道,许是沈居沅的过于直截了当,温思佐颇有些愤愤:“居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
沈居沅忽略他的鄙视,默默递了个白眼:“老大,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是金字塔顶端的才做的来的,整个办公室就我今年没有提加薪,你还真以为我不识人间烟火。”
趁机抱怨了一通后,再看身侧人的反应,温思佐双眼早吸附在来来往往的白富美身上,继续装耳聋。
良久后,温思佐方才摸了摸下巴笑笑:“你知不知道这次case是帮谁做?”
沈居沅又看了眼横幅:“紫浪制漆?”
“nonono,”温思佐晃了晃食指:“我缩小下范围,是珠宝业的大头,你再猜猜……”
珠宝业耳熟能详的就这样几家,她突然间心头涌上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木然看了他一眼后,垂下眼问:“哪家?”
“鼎盛。”
睨着她怔然的脸色,温思佐眉梢眼角抹不开的得意,凑到她耳边低语道:“照这样看,上半年光沐园和鼎盛的这两桩case就抵得上去年全年。”
因离得近,温思佐的气息几乎喷到她颊边,沈居沅侧了侧身,笑意敷衍:“虽说我们今年运气好,可鼎盛的一切策划包括布局,我记得一直都是都是让royal公司做的,都做这么久了,轻车熟路,没必要让我们来做。”
她搓了搓汗湿的手,将杯中蓝莓汁一饮而尽:“我赌一个包子,这事没戏。”
程牧行向来关心的只是利润,做了三年的已婚妇女,她还没有不会傻到自作多情的认为程牧行将这份case交给他们公司,是因为她的缘故。
估摸是他红口白牙,随口一说,温思佐就当成了圣旨。
见她沉着脸不说话,温思佐颇有些丧气的捣捣她:“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沈居沅直视着他,皮笑肉不笑:“我是对鼎盛的程牧行没信心,你确定我们是唯一的候选人?”
她太了解程牧行,一如他当初许诺了她种种,譬如婚姻譬如自由,可到最后依旧是虚晃一枪,她能拥有的只是海市蜃楼。
温思佐被她呛得有些哑口无言,顿了顿,依旧自信心爆棚的在她耳侧低语道:“我赌一片护舒宝,这事有戏。”
沈居沅斜睨着他一脸的坚信不疑,旋即安抚的笑了笑。
可下一秒,原本沉静丧气形容枯槁的温思佐就原地复活,冲着前方手舞足蹈起来。
沈居沅看着有些滑稽,想也不想的按下他的手:“这么高调干嘛?”
一个英文名从他口中喷薄而出“kent!”
她看了眼前方,瞬时笑容僵硬脊背发凉,这么大个n市,难道以kent做英文名的只有个程牧行?
她来不及收回视线,只得定定看着眼前人直直走来,挺括的衬衣,挺直的背,大半个月不见,程牧行依旧慵懒又妖孽的像是来祸害人间。
真是好死不死,前天明明在斯图加特,今天就无半点征兆的空降回n市。
沈居沅只得闷闷的笑了笑:“程总好!”
连招呼都打的这么轻车熟路,温思佐颇为纳罕:“哦?你们认识?”
沈居沅咬咬唇,含含糊糊的回应他:“怎么可能?你不看财经报,今早上b版不就有他?”
在他人面前扮客套,不是一次两次,可她始终不上手,自忖抬眼看程牧行时,每每不自然的就像做贼,她瞅着周围的人空子,所幸端着酒杯偏离他的视线。
“沈小姐!”他忽然唤她的名字,沈居沅瞬时如临大敌,见她慌张怔然的样子,程牧行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弯了弯:“你的高跟鞋……”
程牧行目光在她脚踝处提溜了一圈,不以为然的笑笑,旋即转过头同温思佐攀谈起来。
她依言看了眼鞋底,一口蓝莓汁险些呛入喉管,细高跟的鞋底上粘连了张纸巾,想来一路逶迤走过来,必是牵引了众多目光。
沈居沅瞅了瞅四周,横竖左右没人,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张纸巾后,才没来由的想起一句,其实你没有那么多观众。
她站在回廊内侧,隔着杳蓝色的高脚杯闲闲的看着满庭趁此契机交换名片攀谈的高帅富和白富美。
沈居沅恍惚间依稀能辨出几年前的自己,一身繁琐的珠光宝气站在自诩儒商的父亲身后,拿捏着十足的小心,惴惴不安的看着满场宾客,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沅沅,戒指真漂亮。”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搭在她腰间,又冰又凉。
地毯绒软,程牧行向来走路如无骨动物般无声无息。
她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指,伸手褪下右手中指的戒指,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后,又给套了回去。
程牧行静静看着她的小动作,水晶灯下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回廊内侧几乎没人,他们一动一静,比之大厅内的喧闹,倒有种诡异的宁静。
直到厌倦了这番小动作后,沈居沅重又将戒指套回,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比不上程总,我买不起5万块的爱马仕,但至少在淘宝上买得起50块的玻璃石。”
满室的流光璀璨,程牧行乌黑的眼紧盯着她指尖,无声的笑笑:“咦?语气这么酸?可我记得明明有人宁愿带50块的玻璃石,也不愿戴50万的婚戒。”
沈居沅皱了皱眉,微侧了侧头,才发现今天他的上衣口袋里没有带切工镜,从刚刚的夸奖到如今的问出处,程牧行无时不刻不暴露出商人的虚伪性,好歹是珠宝世家,以他的肉眼早一眼能辨出就是一枚玻璃石,想来只是为了抓紧契机来奚落她。
沈居沅眼前晃过那枚翡翠戒指,记忆里的厚重和狼狈感层层叠叠的倾压下来,此地不宜久留,她气憋的放下酒杯。
知道她下一步动作,程牧行上前一步,适时揽住她腰:“上半年sin之所以会下那笔订单,全然是因为对公司的宣传片满意,指明说是因为广告里一女孩笑容极美,那个人就是许柔,所以,一个爱马仕的奖励你觉得多了?”
程牧行松开了放在沈居沅肩上的指,缓缓笑起来,明眸里一派悠游自在:“当然,我觉得你的笑容比她美很多。还有老婆,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他颇有些自得的看着她,只是在笑却并不说话。
睨着身侧人一脸的心情甚好,她不知该说什么好,程牧行说话向来让人不知道哪句是真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