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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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陈思的新的同桌也是一个女生,叫高莘莘,长得挺漂亮。皮肤白皙,是那种瓷器的很精致的白,没有一点瑕疵。鹅蛋脸,眼睛水汪汪的。但和陈思同桌的前几天,两人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有一天,上课前闲着没事,陈思就摆弄自己的手指玩。高莘莘看见了,产生了兴趣,就对陈思说:

“陈思,我看一下你的手好吗?”

陈思就怯生生地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两人的中间,停了下来。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是女生要看,男生的手也没什么顾忌的,就由她看吧。看了一会儿,高莘莘把她的右手伸了出来,热情地说:

“陈思,我们比一下谁的手大好吗?”

陈思刚要说“行”,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发现,他的手比高莘莘小很多,手指又粗又短,而高莘莘的手指又细又长。

“你的手怎么这么小?”

陈思羞得不吱声。他真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不再比试下去,不再丢人现眼。

“陈思,你是男生,怎么还没有我们女生的手大?”

陈思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恨自己的手指太短,恨自己不会长。

“来,我们好好比较一下!”

高莘莘把自己的手掌贴到陈思的手掌上。手掌贴齐之后,她的中指就比陈思的中指高出来很多,简直长半个手指。而且,她的每根手指都比陈思的长。陈思呆呆地、傻傻地看着,他真想马上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不再这么尴尬地比下去,可他不敢。

“你看,是不是?你的手确实没有我的手大?”高莘莘兴奋地说。

这时,她把自己的手从陈思的手旁挪开,在课桌的“上空”,向陈思展示她的美丽的手。手心朝下,手背在上面,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陈思,我的手好看吗?”

陈思的内心一阵阵惊叹,确实,她的手太好看了,像是用象牙雕刻出来的一样。而且,她的手指都向上柔美地翘着,尤其是食指,翘得最高,也最好看,和手背一起,形成很优美的弧线……这只有女人的手才会这样……她的手,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每一个手指就是一个娇嫩的花瓣……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更想亲一下……

陈思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粗短的手,粗糙,而且皱皱巴巴,毫无美感可言,简直像一个只能搂草的小耙子。

“你知道我这种手指叫什么手指吗?”

陈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知道吗,这种手指叫兰花指!”

陈思马上想:这个名称把这种手指比作花,太准确了,太形象了,就是不知道兰花是什么样。于是,他一边欣赏着她的手指,一边想象着兰花的模样……就这样看着想着,看着想着,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

(四十二)

星期六的中午,陈思最后一个人吃完午饭,妈妈和妹妹都不知到哪里去了,他正要收拾碗筷,却看见爸爸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从外面走进堂屋里来,一屁股坐在了饭桌旁的板凳上,满脸通红,两眼醉醺醺的,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来。原来,爸爸喝多了!陈思忙说:

“爸爸,你回来了!”

爸爸好像没没听明白,他语无伦次地说:

“永……永……强,永……强……永……”

爸爸这样怎么能行呢?陈思不收拾碗筷了,现在首要做的,是把他赶快扶到床上休息。他急忙去搀扶爸爸。

“不要管我……我……好着呢!……不要管!”爸爸挣扎着,抵抗着,就是不想走,他的屁股像是在凳子上扎下了根,陈思怎么拖也拖不动,只好由他了。

这时,爸爸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简直神采奕奕,像是贫穷之中的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宝贝一样,他的左手抄起饭桌上的一根筷子,敲起饭桌上的一个碗来,碗随即发出“叮”的一声响。爸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他又敲起饭桌上另外几个碗来,就像敲扬琴一样。于是,这几个用来吃饭,正等待洗刷的饭碗,便暂时成了蹩脚的“乐器”。

“叮叮叮,当当当……”

爸爸一边敲,一边还“唱”:

“脏,脏,小粪汪,

洗脚水,当面汤!

驴屎蛋子卷煎饼,

鸡屎猪屎包饺子,

大狗小狗拉的屎,

全是火腿肠!”

这时的爸爸,像一个音乐家,在全神贯注、激情澎湃地演奏他的神往已久的音乐,更像一个指挥家,在指挥一个庞大的乐团。他是乐队的灵魂,音乐的首脑。后来,他的右手也抄起一根筷子,两只手,左右开弓,兴高采烈地敲着桌子上的每一个脏兮兮的碗。一边敲,一边在“动人地”唱:

“脏,脏,小粪汪,

洗脚水,当面汤!

驴屎蛋子卷煎饼,

鸡屎猪屎包饺子,

大狗小狗拉的屎,

全是火腿肠!”

这时的爸爸,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狂热的一个人,癫狂的一个人,陈思所不认识的一个人!……

爸爸一直隐藏的那一面完全暴露出来了……

陈思也高兴起来了,被熏陶、被感染,很快就把爸爸的这个即兴编出的顺口溜背了下来,在爸爸的一旁也兴高采烈地“唱”!

“脏,脏,小粪汪,

洗脚水,当面汤!

驴屎蛋子卷煎饼,

鸡屎猪屎包饺子,

大狗小狗拉的屎,

全是火腿肠!”

……

星期天的晚上,陈思闲着没事,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背诵这个顺口溜,真就像唱歌一样。背着背着,他突然看见妈妈正在用非常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乞求他:“永强,不要唱了,不要唱了,我现在可怜极了,难受死了!”她像一个奴婢在恳求她的主人。但陈思不为所动,依然在随心所欲地“唱”。他想,这首歌和妈妈能有什么关系呢?这不就是唱着玩吗,又不是骂人!

这时,在一旁的爸爸面有难色,悄悄地向他递眼色,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对陈思说:

“这首歌,唱的就是你的妈妈,这首歌的前两个字,都是‘脏’,既是肮脏的‘脏’,又是你妈的姓‘臧’,你妈不就姓‘臧’吗?”

陈思猛然明白了!但他又在想,即使这首歌写的是妈妈,这也是爸爸在和她开玩笑,她何必这么认真呢?

为什么这样开玩笑就不行?又不能问。

他悻悻地停止了“歌唱”。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唱”过这首“歌”,爸爸也没有“唱”过。

这首歌,是一个小小的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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